肆意沉沦(19)
尽管程懿不发一言,但学姐还是微微笑着看他,没打算将这插曲含糊带过。
可男人见惯大场面,好像没什么能让他情绪有所起伏,就连在喧哗中开口,嗓音也是平稳低沉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最后,男人这样回复她。
厅内传来失落的喟叹声,孟沁似乎并不意外,但眼底还是有藏不住的浓浓的失落。
这程懿说话也太直了吧,苏礼腹诽着卷起一边的杂志,裹成小喇叭抵在唇前:“没关系,我喜欢学姐!”
苏礼这反套路的一声迅速化解了尴尬,大家纷纷跟着呐喊了起来。
“就是,我也喜欢学姐!”
“我们都喜欢学姐,孟沁超好的!”
“学姐,谈个五块钱的恋爱吗?”
……
幸好有了苏礼,团建才没在第一天就化为悲剧,大家的情绪很快被调整回来,孟沁也装作无事地玩了两把游戏,这才说闷,去了露台看星星。
可露台被茂密的树冠遮挡,哪儿有什么星星。
更深露重,苏礼披好外衣走出去,趴在孟沁旁边的栏杆上。
没有可怜一般的安慰,也没急切转移话题,只是陪着。
未几,却是孟沁先开的口。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刚进初中想逃课,偶然路过学校高三部,一班窗台趴了好多人,我好奇地踮脚一看,他就站在讲台上写板书,好看得像个神仙。”
“我形容不出来,”孟沁忽然觉得词汇贫乏,“就是能让我从坏女孩变成你们现在学姐的那种好看,你明白吗?”
苏礼调笑:“噢,一个颜控晚期的自我修养?”
“他可不止有脸,有多聪明、多有头脑,这些我不用说你都能看出来。”孟沁说,“他毕业那年考得太好了,朋友为了整蛊他,全年级卖他的微信号,我也偷偷加了,幸好他后来没删。”
“就这样维持下了联系,但他很少回复,有也是一两个字。”
夜幕下,孟沁悠悠吐出一口叹息:“能再靠他这么近,好像还多亏了你。”
苏礼不清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明明这些联系都是因为有校企合作,但这会儿她并不想煞风景地反驳,于是说:“总之你很优秀,是他眼光不好。”
孟沁忽然转头看她,目光意味不明:“如果他喜欢的是比我更优秀的呢?”
月色模糊如缎,苏礼忽地一愣。
学姐这才摇了摇头,转过脸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结果了,但又不甘心不赌一把就结束,所以这次才想跟来,顺便断了自己的念想。”
“起码试过,我不后悔了。”
“只是追了这么多年忽然放弃,像弄丢了身体里某个很重要的东西,还是有点空落落的。”孟沁望着某处出神。
苏礼听出她声音里的茫然,被共鸣出缕缕回忆,下巴垫在手背上。
“我也有啊,横跨一整个学生时代的过去。”
孟沁看向她。
“高二我转学,还没来得及跟大家混熟就要去吃饭,食堂里有人笑着跟朋友闹,结果失手打翻饮料,还弄脏了我的校服。”
“我没带换洗衣物,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半天该怎么过,结果忽然有人给我递了件外套。”
她到现在还记得,贺博简的外套是深蓝色的,边角被水洗得泛白,指骨的温度暖和,他把陌生的她带到水池边,用纸巾擦掉残余的奶渍,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是跨省转学,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这边的知识点侧重,他就经常勾了重点偷塞到我桌肚里。后来大学也是他给我提的建议,我们的专业靠得很近。”
孟沁问:“大一就在一起啦?”
“没啊,一直像朋友一样,他快毕业才表的白,我就同意了。”
“你期待很久了吗?”
“我不知道,但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
都六年了,不在一起还能干嘛呢?她想不出别的结果,收到告白不觉得惊喜,只觉如同画完图纸般,完成了一个既定的工作。
欣赏完她的微表情,孟沁忽然就笑了:“你那不是喜欢,只是感激和习惯而已。”
“是吗,”她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你从没想过主动,无非是在等他开口,三年五年或更久,但没有也无所谓。”
“可真正喜欢一个人,会舍不得让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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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苏礼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学姐最后一句话,凌晨时才将将眯了两小时,转醒那瞬,却仿佛一切都明朗。
怪不得和贺博简在一起时,她从未有过心动,起先还以为是时间消磨了热情,可他劈腿后,她也只有失望,甚至没有纠结过他是否真正爱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