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君侯+番外(52)
闻家这小子,外表看起来轻云出岫,实则也是条疯狗。他少时与闻雪朝打过一架,后来又听说了他在京中的种种所为。这疯子他可惹不起。
“我今日并非为自己而来,而是受友人所托,特地来请阳大夫前去看诊。”闻雪朝说。
“此人是足不能行,还是目不能视。不亲自上门,还要闻大人代为转告?”阳疏月讥讽。
“阳大夫言之凿凿,友人还真是目不能视。”闻雪朝笑道,“阳大夫可记得瑞通典当行的四少爷,从前也在你这看过诊的。四少爷与我乃世交,他此番要随家中商队南下东境,路途遥遥,想请阳大夫在临行前为他诊治一番。”
“你是说四皇子?”阳疏月冷哼出声,“他自己人怂不敢上门,派闻大人当说客来了?”
闻雪朝被噎住了,赵焱晟只让自己为他隐瞒身份,却没和自己说过,阳疏月早便识破他的身份了。
闻雪朝发现自己一提起赵焱晟,阳疏月神情便变了。阳大夫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紧紧抓着桌上的砚台不放。每每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关头又欲言又止。
“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阳疏月垂下眼脸,“送客。”
“阳大夫,此去一别,他今后便很难再回京城了。四殿下让我转告,后日巳时三刻,他在南城门等你。”闻雪朝并未多言,挑开了门帘便走了出去。临走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阳疏月说。
他不知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因此不能随意插手。而赵焱晟要他转告的话,他已悉数带到了。
闻雪朝已离开医馆多时,阳疏月仍坐在原地,盯着面前人走茶凉的空椅处,目中尽是无措。
永平三十二年初,阳疏月收留了一对无家可归的父女。
一老一少是从雁荡关一路逃难进京的。他们世代定居的村落惨遭胡部屠戮,少女的兄长和母亲一路上活活饿死。少女亲眼看着亲人死去,一路哭得声嘶力竭,最后竟生生哭瞎了。
老父听闻清风医馆能为身无分文的穷人义诊,便带着女儿找上门来。阳疏月见父女俩衣衫褴褛,实在是可怜,且少女的眼睛并非不治,便收留了这对父女。老父在后院做些杂活,女儿便留在屋中医治双目。
少女双目失明之症日渐好转,但每日仍需针灸敷药。阳疏月推测,再过几日,她便又能看见光亮了。老父对阳疏月感激涕零,将小阳大夫看作父女俩的救命恩人。他一心想报答,见小阳大夫总是独来独往,便想等女儿病好后,将女儿许给小阳大夫。他自知女儿身份贫贱,恐怕上不了台面,但能在院中当个侍妾贴身侍候小阳大夫,也全了父女报答的心思。
那日赵焱晟走入后院,正好撞见老父跪在阳疏月面前。
“小阳大夫,多亏有你,才救了小女一命。此大恩大德,老夫与小女今生难报啊……”老父眼中含泪,朝阳疏月重重磕了几个头。少女也跪在父亲身旁,双目还蒙着浸了药的麻布,面上微微泛起红晕。
赵焱晟知道阳疏月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便也不插手,只是作壁上观。果不其然,阳疏月慌忙将跪在地上的父女扶起,涩然道:“救死扶伤乃分内之事,阳某受不起王伯这一拜。”
王伯拉了女儿过来:“绣绣过来,快些来拜见你的恩人。”
少女脸涨得通红,正欲下拜,却被阳疏月制止了。
“王伯,您方才所言,阳某实在却之不恭。待绣绣痊愈,阳某可教她医术,让她在医馆做些医女的差事。您也可继续在后院做工,拿工钱补贴家用。至于娶妻纳妾一事,王伯今后便莫再提了。”
赵焱晟挑了挑眉,娶亲纳妾?
阳疏月好不容易才将王伯劝了出去,绣绣稍后还需敷药,他便将绣绣扶到椅子上坐下,瞪了隔岸观火的赵焱晟一眼,进屋去拿药。
他刚捧着药罐出了门,便见赵焱晟站在绣绣身旁,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她。少女察觉到目前人的威压,身子轻微抖了抖。
“干嘛盯着人家女儿家不放,快坐回去。”阳疏月有些不解,“待我给她敷完药,就到你了。”
赵焱晟微笑:“王伯这是要将女儿嫁给你?我看她面目清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与你有些般配。”
阳疏月一把拉过赵焱晟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女孩子家还坐在这,你莫要当着人家面胡言乱语。”
“怎么,王伯说得,我就说不得?”赵焱晟反手便抓住了阳疏月的手臂,眯起了眼:“若她眼睛真看不见,那我无论当着她面做出何事,她也不会知晓了。”
赵焱晟比阳疏月高了整整半个头,他制住阳疏月的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