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君侯+番外(162)
闻雪朝脚步一顿,卒然回过了头, 神情有些微动:“陛下……你是说五殿下?”
李对守见闻大人变了眼神,一时也顾不上再多,干脆直接提及了圣上称帝前的尊讳:“是五殿下,是五殿下!”
闻雪朝听到“五殿下”三字,抬起手,缓缓抵住了眉心。
五殿下……
近一些, 再近一些——
混沌的识海中,那个身影就要破开黑暗,走出来了。
正在这时,脑海中又回荡起了尉迟景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雪朝,到本王这儿来。”
那道修长的身影再一次被黑雾所淹没,闻雪朝绝望地将手伸入黑暗之中,触碰到的却只是一片冰凉。
他朝尉迟景缓缓伸出了手,手心落在了尉迟景冰凉的手掌中。
尉迟景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愉悦地笑了起来:“瞧,这不是抓住你了。”
李队守与众羽林卫眼睁睁地看着闻大人朝尉迟景走了过去,正在斟酌着下一步的计划,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声,街坊外靠近别府的方向,有马蹄声正渐渐逼近。
李队守遥遥看见远处的来人,声音中的兴奋再也抑制不住了:“听我号令,速速列阵!”
别府后院已被攻破,陛下带着人闯了出来。
三匹骏马护着一辆马车,绕过别府的后院,从暗巷中夺路而出。白都督同自己打了个手势,李队守当即会意,带着羽林卫精锐便向来人撤去,接管了正中央的车舆。
李队守掀开帘子,发现四王爷与阳大夫果然坐在车舆内。四王爷脚下还踩着个五花大绑的人影,他低头细看,发现躺在地上脸色发青之人,正是延曲部的左贤王。
皇上骑在马背上,身穿一袭素黑的夜行衣,只露出了一双眸子。他盯着不远处的尉迟景和闻大人,眼神冰冷至极。
宛如狼王咬断猎物喉咙前的狠戾目芒。
李队守心中莫名颤了下,他从未见过陛下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尉迟景只觉背后一凉,却仍然未松开闻雪朝的手。倒是闻雪朝见到来人,面上神情怔了一瞬,从尉迟景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赵凤辞拉下了面上黑纱,极轻地皱了下眉:“闻雪朝,回来。”
不是恳求,不是问询,是命令。
就算离得如此之远,闻雪朝都能察觉到赵凤辞身上散发出的凛凛杀意。他回头望着身旁的尉迟景,正好对上了那双深蓝色的眸子。
尉迟景想让他留下,赵凤辞想让他走。
他想立刻回到赵凤辞身边,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可他离不开尉迟景,离开尉迟景,他会生不如死。
脑中蓦地涌上一阵撕裂般的钝痛。闻雪朝惨厉地叫出了声,捂住前额,缓缓蹲在了地上。
胸中气血不停地上涌,仿佛有把利刃在脑海中翻搅,阻止他回忆起一些事来。
阻止他……回忆起什么?
赵凤辞见闻雪朝突然痛呼出声,满面痛楚神色地蹲在了地上,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寒意:“尉迟景,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阳疏月曾在镇北府为闻雪朝把过脉,他的脉象虽有些虚浮,倒也算正常,不像是被人下过毒的样子。
自从见到闻雪朝站在尉迟景身旁的异样神情,他方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头痛欲裂,摇摆不定,惝恍迷离,失忆之疾……听到赵凤辞提及起下药,阳疏月顿时醍醐灌顶,眼睛亮了起来:“陛下,不是下药,这是中了香!”
“闻雪朝中了魂寐香,”阳疏月扬声大喊,“尉迟景便是施香之人!”
他三言两语同赵凤辞与赵焱晟说了个大概。还未待阳疏月将魂寐香的功效罗列完毕,赵凤辞的手指已抵在了剑把上。
尉迟景夺不走闻雪朝的人,竟能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此物可有解药?”赵凤辞问阳疏月。
阳疏月脸色有些发白:“魂寐香是西疆至邪之物,迄今无人寻到解法,除非——”
众人僵持之际,无人注意到闻雪朝撑着半塌的墙垣,缓缓站起了身。
他听到“魂寐香”三字时,不知怎的,莫名想起了少时在闻府,被银翘下了迷魂药的那段旧事。
银翘那日曾问他,为何从一开始便知此事与她的相好有关?
他对银翘说,方才你骑我身上时,我看到你腰间系着同心结。同心结乃定情物,唯有永结同心者方可佩戴。若你心系于我,为何连行巫山之事时都不曾摘下这定情物。若你已与人永结同心,又为何会来与我纠缠?
其实他与那时的银翘一样,早已与人永结同心。
他赠了那人一枚玉佩,保他征战东境性命无忧。那人割发回赠予他,正是这缕封存在香囊里的青丝,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