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7)

作者:此渊

一日我谏言时,他突然站出来反对我,我没有了以前的谦和,直接就讽刺他,他一脸震惊,看到他惨白又愤怒的神色,我有种快意,但又马上后悔了,紧接而来的,就是心痛与自责。

这又是何必……他只是对我无意,他不过是另有所爱,那又有何错?我又为何待他这样。

可下次就是他来骂我了,我也不甘示弱,与他对吵起来,不过一月,我们在朝堂上就大吵过十几回。

闹成这般僵硬的局面是我没想到的,这比以前更让人心痛,我一点都不想这样与他争吵,可是我当真难以承受那一日他错认我的难堪与羞辱,我是气的,更是悔的,我就不应该去表意,若是不表意,我也不会与他闹成这样。

在我和他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些许原州灾民一路颠簸,逃进上京,我才知去年的河堤未修,灾款未到,绝了收成,州官怕东窗事发,索性拒了调配,原州城内锁城自封,没有吃食,他们便易子而食,还有‘菜人’一说……

我听得浑身冷汗,这实在是惨无人寰……

我偷查这原州贪污案,数十官员被牵扯,又往上查出不少高官,关系网太广,我去请教了我的老师。老师听了之后,叹了口气,良久才说:“你想做,就去做吧。”

我当然想做,我做官便是为了求公道,百姓不能白死,也不能含冤,我上交了一份名单给圣上,但我怕牵连老师,只是扯了几个不大不小,但在其中却相当重要的枢纽官职。

要是他圣明,或许会为百姓主持公道,若是昏庸,那便也无能为力了。我一人之力,埋伏不过一年,只能查,不能做,交上名单,也是让我心有安定,至于生死,我倒不是很在乎,只是不能为老师送终了……

这事最后由屈尧去办,他背靠大势,毫无顾忌,又雷厉风行,做得极好,这一举,我不知挡了多少人的道,他也招了不知多少人的恨,但死的不过是腐败的大树中啃食的蝼蚁而已。

他们说我犯了大错,让他们不知损了多少钱财,我跪地说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求了一项功名,还请恕罪,他们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震震屈太傅,便以我为靶子,推我去陷害屈尧。

我和老师跪在地上,身旁奴仆踩着我的手,反复碾压。我埋头不语,一穿紫色官服的人直接踩着我的头,重重踩向地面,额头磕在粗糙的地面,磨出血来,我疼得沁出泪意。

“你的头硬,能抗得住这脚,不知你老师的,抗不抗得住刀?”

“程大人,不要为了你那点名誉,又害了宋大人一道。”

我咽了咽口水,“小人……知道了。”

那人松开脚,说:“哈,这不就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在朝堂上给你使绊子的人,除了也是痛快。”

我抬起头,笑说:“是啊,痛快。”

我在朝堂上义正言辞,说屈尧与原州贪污案有关,也是其中之一,我将‘搜’出来的信呈与陛下看。

那封信不是写的屈尧,而是朝堂上不少高官的贪污罪状,上面条条框框列了无数,圣上看了便知道是何用意,他可以借口说我是诬陷,推我出去做了替死鬼。

我可以当场死在朝堂上,后面的人不会查,圣上不会把那封信给任何人看,死无对证,帝王还能秘密调查,遂了我的愿。

我算盘打得好,但也只是打得好而已。

陛下看完后折起信纸,厉声质问屈尧,屈尧气得浑身颤抖,目眦欲裂,说他绝不可做出贪污这样的事。

圣上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一脸倦怠:“也是,不过一封信而已,”圣上话锋一转,“程侍郎,你说这封信是你亲自搜出来的?”

我趴伏两队官员的最前面,地面冰凉,直接凉透我的后背。

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我,攥着我和老师的命,我要是说一个不是,老师恐怕命都没有了,事没办好和故意不想把事办好是区别可大,一个不过是我出去送死,一个是我带着后面的人一起送死。

可原州贪污案何其歹毒,我要是说是我搜的,屈尧岂不是会没命!

帝王到底是何用意?我怎么就信了天子?信了他们少时感情甚笃?现如今屈尧一家势大,圣上说不定是借着我的口来铲掉他们一家。

龙椅上的人厉声道:“说话!”

我抖得厉害,稳住声音,大声说:“是我搜的!但是我只发现了这一封信,上面的官印看起来像是真的,我不了解屈侍郎的官印,并不确定是真是假,所以呈与陛下龙阅,望陛下圣裁!”

我头伏得更低,我能感受到屈尧的视线紧紧盯着我,我不敢抬头看他,只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陛下圣裁’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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