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20)
“今日叫你来呢,唉,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想同你聊聊闲话,我最喜欢同你说话,我一个人待在宫里总是有些无聊……”
“有我在你还会无聊?”一个带着笑意的男音响起。
然后我听到衣衫摩擦的声响。
真是胆大……竟敢打断圣上说话,还,还……
啪地一声轻响,应是圣上拍开了男子的手。
“不过我没想到,有些人还能回来得那么早呢……”圣上将“有些人”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又说得幽怨闺情,仿佛他等那人等了好久好久。
我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这语气,而是因为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那人笑道:“不过是去了趟西南,怎这样想我?”
西南?前不久西南闹匪,杀伤抢掠,连州省都管不住,只好上书上京,圣上便派人前去剿匪,却又没有指派将领,只说心中自有定数。
这人是兵部的人?还是哪位将军?我听声音怎么也听不出来。
圣上哼了一声:“谁念着你一样!你自己非要去!”
我咽了咽口水,看来陛下同此人关系非比寻常,感情也甚好。
圣上又对那男子说了会悄悄话,接着对我说道:“程与,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听着,圣上话里竟有些歉疚意味,还有些羞涩。
他又同我说了几句,言语之间也就都是小事情,让我别太忙,让我有所休息,不要太过劳累,户部事务不用事事亲为。
“年祭一事呢,也不用太过上心,你知道的,我一向都不喜欢这个,你还是多休息,多……一些空闲。”
我心中莫名,却还是回答是。
他又问了问我最近境况,过得怎样,我都如实回答。
我与圣上年龄也是相仿,他比我还长上一两岁,我做官时他也在那纷乱的日子里才登基不久,但他的语气仿佛是叮嘱小辈,虽然君上臣下,这样无可厚非,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那男子有没有离开,总之他没有再说话,我只听到圣上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最后怎么出的宫门,又怎么回到府邸,我一路上都是晕乎乎的,哪曾想过今日会碰到这种事。
我战战兢兢,生怕只是圣上让我多活几日罢了,但想来想去过后,又有一种隐秘的兴奋,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感受。
哇,原来当今圣上跟我一样,是个断袖,还有可能是下面的那个……
可即使强迫自己想成这样,我还是没有睡得安稳,那夜连屈尧都未梦见。第二日醒来,与陈瑜下棋也是常常走神,陈瑜见我这样,忍不住问我:“你怎么了?怎么萎靡不振的?”
“我……”
我该怎么说,告诉他当今天子喜好龙阳,我无意撞见,还听到他与男子调情,我甚至觉得天子竟然是在下面那一个。
不,我不能把陈瑜也扯进来……
我千言万语,只说了一句:
“……无事。”我强颜欢笑,“有些没睡好罢了。”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第二日,他突然跑来悄悄跟我说:“墨伴,我发现圣上喜欢男子。”
我心里咯噔一声,说道:“此事不可乱说!”
“我看见了,”他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他跟一个男子正吻得难舍难分。”
什么!我连忙担心起他的安危,我连那男的的脸都不能看,他却看全了,圣上会不会杀人灭口?
我还未问他,他便说道:“不过圣上看上去不以为意,只是叫我别说出去便是。”
我松了口气,心里莫名好受了很多。
他又说:“你莫同他人讲这事啊。”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说:“绝对不会。”
第14章 午夜梦回
好几日过去,圣上都没有什么异样,朝堂上也没什么动静,一切如旧,都没有变化,想来陛下真的是完全不在意这事。
不过也是,他是天子,从前他没有什么实权,以前宴上,我甚至能听到官员口中对圣上不敬的言语,说圣上长相阴柔明艳,像是女子,以圣上样貌,想必生母也是祸国模样,不然也不会只凭婢女身份就爬得龙床,又生下这样身份卑微的皇子。
他们笑他是个捡漏的,说他根本做不了太久皇帝。
一位官员醉醺醺地说:“若不是屈家保他,他早就在争东宫之前就死得悄无声息,不过这样的美人死了也可惜……”
接下来就是些亵渎圣上的污言秽语。
当时我在宴上,听了很是惶恐,也很恶心,觉得对圣上不敬,可当时朝堂污糟,我人微言轻,甚至自顾不暇,又哪能管这些。
那时圣上总是笑着,看似做事也懒懒散散的,朝上几乎只有屈家还有几位贤臣站在他背后,其他的就是死去皇子的党派余孽,圣上无权,众人几乎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有表面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