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唐种牡丹+番外(82)
王庭甫听完,踹了一下地,笑问道:“诶,苏公子的奚琴练得如何?”苏安道:“粗略学通十来曲,司乐谢焉说,可以去见石弦先生了。”王庭甫道:“当真是天赋之才。”苏安道:“我回去,定把诸位的故事弹给今上听。”
闲聊几句,吴诜谢过苏安自称亲手做的飞龙汤,先行离去。顾越拾起筷子,笨笨地撩起一片口蘑,又因那宝贝被煮的稀烂,稍微用力就碎了,没吃到。
“嗨呀,不会用勺?”苏安舀起满满一勺糊,喂到顾越唇边。顾越因王庭甫在旁,有些别扭,不愿意张口。苏安说道:“你在梨花阁还当着酒酿的面,喂过我吃梨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越:“……”王庭甫:“……”
热乎乎的浓汤面前,顾越咽下一口津液,馋得正要张开唇,苏安突然又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对,你等等,我给你私藏了更好的。”顾越道:“啊?”
不一时,谢焉端进来个白瓷碗,众人动起鼻子,闻见有股特殊的香气在荡漾。盖子掀起,那珍馐还在咕咚泛泡——老山参口蘑炖飞龙。
顾越笑道:“这下子,吴大人要杀将回来,非得把你炖了。”苏安道:“他到长安可不得摆烧尾宴,什么吃不着?这也没啥稀罕,你安心独享便是。”
吃完,顾越留下王庭甫,两个人仔细整理兵器、粮草等等账册,将与薛公有染之人,按照王公府、三省、户部、工部、兵部、地方郡县这样由上至下的顺序,包括吴诜,制作出一份神不知鬼不觉的名单,然后把它各自藏好,以免又招来什么祸端。
苏安看着,没说话,稍微收拾一下,便去找薛敬。他心中对这人的感觉太复杂,一来是钢铁般的冰冷,而后越来越温热,及至后来在七宝宴前夜里当面对质,几乎没有敌意,可这一切,只要触及顾越的伤,恨又如潮水涌回。
银色的月光之下,薛府门前铺的坑洼的石板地,像是一池被风吹晃的塘水。
苏安扣动光滑的青铜铺首,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条路和这门环,因是曾被千万之人走过,踏过,摸过,抚过,方才呈现出如此沧桑而富贵的表象。
门吱呀打开,苏安跟着薛总管进偏院,道是薛公不见,薛敬一人在堂中候客。
“苏公子,你来了。”薛敬坐在屏风前,沙哑的声音显露出一丝倦怠,“义父就要搬去南方归隐,我则打算留在此地跑活,照顾母亲大人,你们自便。”
苏安道:“我来请你和张节度使一起打马球。”薛敬叹气,一挥铁臂,指向堂外:“别逼我送客。”苏安道:“从刚开始,便是你们误会在先,何必?”
“是么。”薛敬站起来,那九尺高的身躯,压在苏安的面前,冰川一般逼得他步步后退。苏安的脚跟抵到榻缘,整个人就往后跌去。薛敬拽住他的手,一把拉回,摁在胸前的铁甲上。苏安被毛刺扎得有点疼,只能任凭薛敬捏得越来越紧。
“公子可能体会,一个人从小到大不知道自己为谁,什么滋味?于薛某而言,义父给过养育之恩,给过这甲胄,即便再硬,再重,某也得时刻穿在身上!”
“直到公子在教坊里,弹拉出那些薛某几乎要忘记的歌谣,劝薛某摘下铁盔,薛某的心中,便只有公子的一举一动,一笑一乐,那种感觉,就如同春风。”
苏安道:“放手。”薛敬一怔。苏安挣脱开,转身便走,想了想,又停住脚步。薛敬的那道一动不动的影子,映在他眼下,显得孤独而空虚。苏安道:“张节度使来后,朝廷即将收复营州,是大功业,你若想给带州争光,便去应征。”
薛敬没有应征幕府,只是陪新节度使张圳在城门前打了场酣畅淋漓的马球。
那日,球场黄沙弥漫,苏安和顾越一起坐在北往带州的路上。苏安探出车窗给节度营喝彩,直到自己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无人再回应时,他才收心。
“顾十八,我们越走越北了。”“阿苏想长安了?”“没有,我只是感慨,薛敬的母亲是奚族人,而他们在汉人的州郡中长大,甚至,带州刺史李石安又是契丹人,如此世世代代,谁还分得清血脉,何必要打仗。”“我总觉得,薛敬看你的眼色不太对,你怎么说服他的?”……“阿伯,前面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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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最沉重的这段已经过去啦,来章美食篇犒劳一下大家,往后是草原之行,互撩互爱,人畜无害。
O(∩_∩)O关于契丹的可突干(于),说不尽道不完,个人认为是相当有魅力的汉子,只是剧情发展原因实在不能多写,欢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