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唐种牡丹+番外(141)
崔匙哪料到这出,直向苏安要公正。苏安低头再扫一次弦:“友堂,添花。”
时下还当八筹,大家说着香薰佳肴,快忘了主家。顾越不凑热闹,举杯再次拉住李峘,私下说起近乎话:“李郎中,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这杯酒我敬你,。”
李峘道:“行,待下筹赢来,我再回敬顾郎。”顾越面色红润,看住他,又道:“不必,只是有件事,说来迫在眉睫。”听到这句,李峘的面色微微变化,坐开三尺距离,说道:“顾郎,若还为那件事……”顾越笑道:“就是那件事嘛。”
近段以来,顾越以要督建河阴仓为理由,屡屡试探着一条走账的陈规墨据,那就是郑州荥阳县的盐利。虽然法中规定了地方漕运费从盐利中支出,但是,州府总是需要先把这部分盐利交到户部,再由户部发放,可谓多走了十几个层级。
如此耽误十余年,使得户部的官员早已经习惯了暂挪这笔资金,用于民间借贷,待公文办妥之后,再把本钱归还朝廷。虽说没大错,但这就阻碍了漕运改制。
顾越听过李道用的见解之后,想争取户部其余几司的支持,以暂行的形式,下公文批准郑州在建造河阴仓时自行将盐利充作漕运费用,不再走弯路。
李峘握着酒杯,犹豫没有喝:“虽然避免了各级的克扣,但,给州府放权容易,防止地方官员从中作祟就难。”顾越道:“不错,我此去就为规制这些细节。”
又道:“郑州若率先施行,往后的改制就成为必然之势,我愿意协助你,如此,我在河阴搬石头建仓库,你在这里行事也有实据,岂不知者利仁,岂不美哉?”
“二位,宴间不许妄论朝政。”
一记轮指,从苏安的手中的琵琶弦中破出,似瓢泼大雨浇在顾越和李峘头上。
顾越回过头:“那苏供奉说当如何?”苏安凝眉,思忖片刻,道:“方才已行令中令,那现在就是令中令中令,再抽一筹,你们二人对诗。”李峘应是。苏安又望向左边,道:“只不过,苏某自知评诗不是所长,得让尊堂来做判官。”
香风穿前堂贯而过,吹得烟气斜横,鎏金龟烛火忽颤,几片梨花瓣贴入屏风。
苏安从筹筒里随意拿出一支紫头的筹片,低下头,目光缓缓落在那行刻字上。
八筹令中令中筹:八佾舞于庭
苏安改口:“在其位,谋其政。”
顾越放下酒樽,笑了笑,拉开二堂间的屏风,应声答出其出处:“得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语罢,对杜先生躬身行礼,许是也醉意正浓,出口成四句。
春润梨酥湖映雪,
闻喜宴迟宁人知。
行舟齐上蓟北夜,
策马同游望州时。
杜先生闭上眼,摇头晃脑,糊涂地评道:“元之,好宴。”谁又知,做判官的哪是先生,分明是谦谦君子裴延。裴延想了想,说道:“梨花洁白无瑕,顾郎借梨花林摆此闻喜宴,是不欲张扬过去的功业罢了,可事实上,无论以状元之名出使幽州,还是在凶年赈济受灾州县,裴某都敢说,顾郎是朝中‘在其位,谋其政’的典范,而他的诗,更是留了一方青云天,让人踌躇满志,盼日后再叙。”
“既然有裴郎的‘一方青云天’,那某只能让顾郎一回。”李峘听过点评,犹豫了片刻,对众人微微笑道,“这轮筹令,某认输,罚诗罚酒,心服口服。”
凤城梨木疏影浅,
新夜闻喜状元楼。
平常聚散等闲事,
唯是明朝待人留。
如此,中堂终于结束了内讧。周全鼓掌道:“也是好意境!”崔匙凑在他耳旁,小声道:“顾郎竟拿裴家的青云天压李王孙,平时倒没见过他这厉害。”周全点头称是:“毕竟在户部,不比咱们,成天唱些《春日闹芙蓉》。”崔匙:“……”
“好,第八筹结束。”此刻,苏安敲了敲金龟背,收回令权,“九族共瞻迟。”
九筹:尽美矣,又尽善也
因为刚才有人作了诗,气氛紧张热烈,宾客们都没缓过神,所以,丽娘悠悠然抬起那只指甲染过凤仙的手,很轻松地就赢得了筹令。丽娘道:“尽善尽美的这句子,谁都听说过,长春居贺顾郎中高升,送纭裥绣几幅,请你们猜故事。”
一共是两柄刺绣团扇,左面是汾河山水,右面是塞外春猎。丽娘接着道:“纭裥绣俗话所就是退晕了,能够展现羽毛、花、江的层次,王郎在太原府敬顾郎……”
苏安惊喜道:“是王市丞和郭将军?!”丽娘点头。在太原府,王庭甫和魏颖儿育下一儿一女,向顾越发出了洛阳相会的邀请,至于郭弋,丽娘却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