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549)
“终究是过去事。”维希佩尔说。
“那刘唐后主呢?”老头说:“别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你后来回到东煌,又把那位幼主的墓刨了,雨中抱着那具腐尸抱了一晚,然后把那位权臣上下一十三口全杀了,只留下了两个稚子。”
“背信弃义,毒杀幼主,难道不该杀?”维希佩尔问。
“是该杀。”老头说:“可殿下,你知道吗,其实你与伊登都是一样的,你知道那些孩子最终都活不过二十岁,于是逼着自己不去在乎。可到最后,你还是放不下。”
“你说你只是在等他们死。可你却连亲手杀了他们都做不到啊。”老头说。
维希佩尔没有说话,从灯塔的窗户中望向窗外。
八百五十年前,那个众人口中昏庸的幼主在酒色中沉溺,跌撞着走下丹樨下,问他,“爱卿为昆仑客,可否为朕一舞胡曲?”
看他低头不语,那年轻的幼主又笑了笑走上君位,身上的青色罗衣从肩膀落下。
那少年仰着头,“天下为我牢笼啊!”
“明知道最后会失去,于是只能让自己不在乎。”老头叹息道:“所以啊,你最终,得到时不欢喜,可失去时还是痛彻心扉啊。”
“这一次呢,你留得住吗?”
留得住那东煌的神凰鸟吗?
“我该走了。”维希佩尔说。
他闭上眼,将那些他刚送出去的鸦灵收回。那些乌鸦将他想知道的事情一点点衔回。
“怎么了吗?”老头突然问。
“没怎么,可能有只鸦灵迷路了,没有回来。”维希佩尔说。
“那么笨的鸦灵,烤了算了。”
03
维希佩尔踩上金宫的台阶,他在这世上行走了千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人。
那个少年殒身而落的尘埃大抵化为了冰中碎屑,水间云石。
可终究有一些被困人身,在这俗世中沉浮。
于是他只好等那些人死去。
他还记得曾经的那名幼主也曾眼神清朗如星辰,他曾在夏夜里踩着台阶问他,“爱卿,我不想北伐,我只想守住建康。你能否帮我?”
可到底,元明终于第七年。
他在地中海上巡游时曾遇见卡米卢斯二世,卡米卢斯二世问他东方可有为人称道的帝王。
他说有纵横天下的姬千重,不以善恶断人,是位雄主,还有位世家后生李断户,虽智谋过多,近乎诡邪,也当青史留名。
说到一半,他想说还有位刘唐的后主,虽被权臣把持朝野,只能终日沉溺酒色,可他却仍想着挣脱这牢笼。他只是太过仁慈。
可最后他还是隐去了那个少年。
后来他于流火盛世时又去过东煌,巷口的说书人讲起当年二十四诸国。他在巷口站了一天,可那说书人该说到刘唐时只是说,“这五十年来,江左无事。”
而他的少年,就在那句“江左无事”里。
……
他想起当时那个少年问他可否一舞,他最后垂着头说:“我是昆仑客,怎么会胡舞。”
维希佩尔拧开了钥匙,一推开门就看到皇轩烬抱着肩膀看着他。
他往里一看,窗框上倒吊着一只圆滚滚的乌鸦,旁边的抽屉大开,里面是一堆嘉德骑士团的徽章和各色钱币。
“殿下,不准备给个解释吗?”皇轩烬咬着牙问。
“我又管不了那只乌鸦,它脑子有毛病。”维希佩尔说。
“殿下,究竟是谁脑子有毛病!我都穷着这样了!还偷我的钱!你这是劫贫济富啊!还有这堆嘉德骑士团徽章,我说我怎么没事就丢一个!你知不知道每丢一个都要重新申请!还要扣钱的!”
今日,阿斯加德无事。
第199章 鸾铩
04
那只乌鸦被皇轩烬吊着的时候扯坏了翅膀, 皇轩烬就把那只乌鸦匿了下来,爪子上绑了根绳, 自个养在身边不打算还给维希佩尔了。
没事喂点面包,看它在原地扑棱。
过了几天到了他该去圣拉斐尔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 伊利尔和蒙顿尔把他接到了医院。
坐在圣拉斐尔医院堆满了复杂的医疗设备的病床上,皇轩烬颇为无聊的把那只圆滚滚地乌鸦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那只乌鸦非常努力地站起来, 然后他就一扫手指把那只鸟整个扫倒在桌子上。
来来回回玩了几回,那只乌鸦被他欺负的够呛,他倒是挑着眉非常开心。
他抬起头透着透明的玻璃看见隔壁有几个他曾见过的异端审判所的人。
“诺顿呢?他今天不在吗?”他转过身问身边的护士。
“诺顿博士今天有很重要的手术。”护士说。
“是吗?什么手术。”他轻轻歪着头,眯着眼看着隔壁那几个人, 阳光在玻璃器械上闪着彩虹光晕,半长的黑发从他脸上滑落, 衬得他看上去有些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