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396)
“少主,这里不是他乡,八百年前这可就是我们的战场了。”刍吾在狰狞的面具后笑了一声,他坐于高头大马上看着那漫漫风沙中的居庸关,恍惚间像是看见当年的雄关屹立。
所有的人都说皇轩且尘风流。
可那个断臂的将军骨子里其实是条野狗。
而如今的少年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居庸关。
我皇轩,回来了。
03
少年握着手上的剑踏过铺着重石的前廊。
“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守在帐外的士兵拦下了皇轩家众人。
“告诉贪狼将军,我叫皇轩烬,江南皇轩家的皇轩烬。”
帐内有如巨熊一样的男人在行兵图前抬起头看着一身黑色轻甲而入的少年。
“烬少主?”男人脸上有一条横亘眉眼的伤疤。
“是。”子尘点头。
“这北地风霜如刀侵,可不是烬少主这种江南少爷该来的地方。”贪狼将军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湿热毛巾,擦了擦刚拿过炭笔的手。
“我想知道,皇轩家为什么会被调令在这里。”子尘看着男人问。
“那就要问少主你自己做了什么了。”贪狼将军嗤笑了一声说:“你们愿意来,我还不愿带一帮少爷兵呢。”
“我是问,长庚帝为什么要把皇轩家调令在这里。北莽如今不过只剩一些流民,根本没有要让皇轩家镇守此处的必要。”子尘问。
“圣意岂敢妄猜。”
“报!!!”门外突然传来斥候的传报声。
“何事?”贪狼将军将毛巾扔入身旁的铜盆中。
“将军!斥候李东慈回来了。”门外的一名士兵近乎颤抖着说。
“恩,还有呢。”
“他……带回了皇轩家斥候蛊雕的断臂。”
李东慈近乎失疯一样跌入帐中,士兵将被鲜血染红的披风放在案上,而后退下。
子尘掀开披风。
是蛊雕的断臂。
手臂上的护腕刻着皇轩家的逆双剑纹章。
“是野兽撕咬的痕迹。”贪狼将军说。
“草原上有什么野兽吗?”子尘问。
“有狼。”贪狼将军说:“以往这个时候野狼袭击牧民的事也很常见。”
“不可能是狼,皇轩家的战士不可能死于野狼口中。”
“是怪物……怪物!”一直像是失疯一样的李东慈忽然喊道,“我看到了,那是怪物。”
“它长什么样子。”子尘马上问。
“没有毛,通体都是黑色的……”李东慈近乎崩溃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看到了……六只眼睛,在它的背上。”
除了那个发疯的男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李东慈,你看清了吗?”贪狼将军问。
“我只看了一眼,那一定是怪物,怪物……”
“长城外,还有人吗?”子尘问。
“今年关外少雪,有很多牧民在关外牧羊。”贪狼将军低着头看着那截断臂说。
两个人像是同时想到了一样突然说:“快,关外!”
……
数百边军从城门中策马而出,风吹过大片的荒草。
04
“三天之后,我们会启程去往芬布尔之地。”伊莎贝尔端起酒杯回头对布伦希尔德说。
“陛下,你没有必要亲自去。”布伦希尔德说。
“可维希佩尔已经去了,”伊莎贝尔说:“而且他还被任命为了战时独裁官。”
“那又如何。”
“小德,你懂战时独裁官的意思吗?”伊莎贝尔问。
布伦希尔德摇了摇头。
“亚瑟与伐纳是不同的。每当伐纳进入战争,枢密院的那些长老恨不得整日待在红厅,对前线发号施令,每天从红厅发出的文书简直要比情报都要多。”
“而亚瑟一旦进入战争,元老院就将关闭,所有的决策都将由独裁官一人来决断。”
“除非独裁官犯下叛国之罪,否则无论独裁官做出了什么决定都必须要等战争结束之后才能由元老院进行审判。”
“而如果独裁官取得的胜利足以让他通过凯旋门,那么,无论他在战中犯下了什么过错,都可以被赦免。”
“因为那样的国度,本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啊。”伊莎贝尔喝着杯中的果酒说。
英灵殿、圣殿骑士、诸神的黄昏。
血尽黄昏,战仍不止。
永远为了最后的战役而准备着的勇士。
所有的一切皆为战争而存在。
“连我都有点羡慕维希佩尔了。”伊莎贝尔说:“枢密院的人快要把我烦死了。和他们相比,元老院的贵族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既然亚瑟不过是一群疯子,你又何必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布伦希尔德说。
“因为维希佩尔不是个疯子。和元老院的人不同,他清楚什么是手段,什么是目的。”伊莎贝尔说:“之于他,战争是手段,权力是手段……就连杀戮,也可以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