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234)
这样的人真的就是皇轩烬吗?
好像比起那个一身白衣的皇轩家主还要不靠谱。
“以后如果想找我,就去西域的漫漫黄沙中。楼兰的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你是我楼兰永远尊贵的客人。”
红莲隐将一串系着红布的驼铃扔给身后的皇轩烬,她的背影像是西域自由的鹰鸟。
当年那台上坐着诸王,诸王各怀心思,唯有那珠帘后的少年认真地看着她在大殿中央舞碎九天。可惜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那场盛宴之上。
那场盛宴以他的血为酒,以他的骨为餐。
12
雨水冲刷着阿斯加德的道路,过往的行人撑着黑色的伞。
白色的建筑在雨中虚化而不真切。
“殿下,乌孙国昆莫猎骄靡在金伦加宫遇刺,已经身亡。”
维希佩尔听着通讯器中西文的汇报点了点头,他正撑着一柄黑伞等在阿斯加德的街道上。
他本来只是打算在国宴开始前出来透透气,这样的雨天让他觉得有些莫名不安。
“那些守卫呢,国宴的守卫应该是足够的。”
“今天金库出现了大规模入侵,所以调走了一些人,不只是金伦加宫,其他地方也调去了很多人。”
“金伦加宫的守卫应该是是德尔科负责的吧。”
“是,但德尔科却拒绝透露袭击者的信息,他只说在他赶到前袭击者已经离开了。”
“猎骄靡怎么死的。”
通讯仪中经过传输而变得冰冷机械的声音在雨幕中更加遥远而冰冷。
“剑伤,只有一处。”
“恩,有袭击者的下落吗?”维希佩尔继续问着,远方的建筑的暮色中渐变成了灰色。
“还没找到,殿下,应该调遣多少兵力追寻入侵者?”
维希佩尔没有回答,他看到了街道对面的黑发少年。
在无边的雨幕中,他没有撑伞,站在站牌旁边,像是有些无所事事地靠在路灯旁。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面有淡淡的血迹,被雨水晕染开来。
皇轩烬靠在站牌旁边,有些无聊地看着站牌上铁绘的线路图。
那辆重型汽车被他撞坏了,但他还要赶去金库救他的那几个笨蛋手下所以就只能乘叮当车了。
叮当车是阿斯加德最廉价而便利的交通工具。
每当到站的时候,司机会踩动踏板,挂在车头的铜铃铛就会发出叮当的声音。
以前他在阿斯加德的时候,会经常坐在叮当车上安静地发呆。
他有些无聊地等在这里,看着大雨中在门牌下被浇湿的鸟雀。
来往的车辆穿行而过,道路上的积水溅落在行人的裤脚,他们撑着黑色的伞遮天盖地,仿佛蚁穴中的蚂蚁一样来来往往。
黑漆雕花的路灯上雨滴从被熏黑的玻璃上滑落,中央的蜡烛如同黄色的萤火在微亮的暮色中照亮着。
“不用了。”维希佩尔对着通讯仪说。
“殿下?”西文有些不敢确定地问了一下。
“不用追查袭击者了。”
“是,殿下。”
“还有,金库的人也撤掉吧。”
维希佩尔放下了通讯仪,撑着那把黑伞的伞,水滴从伞骨末端结成成串的水滴落下。
对街的少年靠在站牌旁,街灯遥远如同歌谣。
暮色之中,一切变成了微漠的蓝黑色。在飞驰而过的蒸汽轿车和马车之中少年单薄的身影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他们总是这样,隔着千军万马,隔着灯火繁华,隔着世上的一切一切。
他只能这样隔着长长的街道看着他的少年。
等了半天叮当车还是没有到,皇轩烬摇了摇头,要不然还是换个站牌等等吧。
没有撑伞的少年像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沿着街角离去,路灯明灭,他的背影在暮色中单薄瘦弱。
维希佩尔在对面的街角撑着那把黑伞。
皇轩烬坐在叮当车的座位上,看着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
白色的衬衫半湿地沾在身上。
叮当车的价格很便宜,速度也很慢,现在正不急不慢地悠悠转过神忏大教堂的街角。
车上有人领着孩子,看上去不过四五岁。
大人在忙着清点票据,小女孩不停东张西望着。
当她有些无聊地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时,发现少年也在低头看着她。
于是她也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先没忍住,冲着她笑了笑,像是剧院里逗笑的小丑一样,于是她也冲着少年笑了笑。
两个人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互相做着鬼脸。
收好票据的大人转过了头。
皇轩烬赶紧收起鬼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端坐在座位上,小女孩仍旧歪着头看向他。
叮当车车顶的铜铃铛被风吹得晃晃荡荡,车窗外是阿斯加德今年最大的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