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挡在外面禁止入内的保镖护卫数量，兰斯可以想见这个舞会塞满了人。

烦。

想江卓文。

舞会这种东西，兰斯向来不喜欢。闹闹哄哄，一群人喝着没营养的酒，说着没营养的话。从前父亲、母父和大哥都在的时候，他根本就不需要出现在任何不想出现的场合。那时候他就是皇家的隐形人，外界几乎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他可以很任性，活得十分安静。

只是可惜，现在他没有任性的资本。

有些事情，不喜欢也要做。

只要能达成目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他作为一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接触政权意愿的皇子，忽然失去了亲人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为了存活下来，为了得到喘息和成长的机会，就是要不择手段。

不，也不是不择手段。兰斯想了想自己推翻了自己对自己的判断。

他根本没有手段可以选择，又谈什么择不择手段？

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要拼尽全力不顾形象地抓牢。否则就是万丈深渊。

如履薄冰，不过如此。

但这都并没有什么所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那些害死他最重要的亲人的人，他总能一个一个抓出来，一个一个地报复。

这份隐忍不发的仇恨，总有一天，加倍奉还。

兰斯看着窗外的表情忽明忽暗，眼眸里黑色的情绪在剧烈翻涌。冰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头巨兽，在他幽深的眼底喷怒着咆哮。

不过即便是这样浓烈到不摧毁仇人就摧毁自己的恨意，也依然没有能够突破那张平静俊美的面容。如果他闭上眼睛，你只会觉得他一片安宁。他从前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仇恨一个人的时候是掩饰不住自己的表情的。

但是十六年……足够一个人学会很多事情。

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一转眼竟然已经十六年了。一转眼，他已经离开亲人，独自一人成长了十六年。

兰斯合上眼皮，将多余的情绪收敛起来，他张口淡淡叫了一声：“布朗管家。”

“是的二皇子，我在。”布朗管家应了一句。

“查到这个舞会是从哪天开始准备的了吗？”兰斯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看着窗外，眼睛里已经再没有了过多的情绪波动。冰蓝色的就像是冰一样，平静，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也没有正面情绪，就那么不咸不淡的。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样，没人能看出下面隐藏着什么。

简直像是冻结的水。

阳光照在冰上会反光，给你一种那下面并没有深水和暗流的错觉。

不光如此，冰还是没有波纹的，是不会动摇的，是固态的，一动不动的。

还是能……遮住水下卧着的凶兽的。

如果江卓文在的话，他就能发现，兰斯对着他的时候其实真的很温柔了。至少他的眼睛虽然平静，却从不这样的没有温度。

兰斯乘坐的飞行器在大门口悬停了一会儿，兰斯等着布朗管家的结论。布朗管家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腰背挺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依旧是下午那身装扮，依旧一丝不苟。

听到兰斯的问话，布朗管家眉头都没动一下，道歉道：“非常抱歉，没有能够查到。请柬只在高层之间传递，在白鸟星没有能够探听到消息的人手。”

“嗯。”兰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不算在意，“进去吧。”

随着兰斯的话音，飞行器开始缓缓地动弹，速度并不快，开得极稳，就像布朗管家这个人一样。

布朗管家开着飞行器一动，身后跟来的皇家护卫队便跟着移动。不需要提醒就自动自发地从保卫式拱卫，变成了跟随式保卫。训练有素，井然有序。

来到大门口，卫兵照例拦截，朝兰斯的飞行器敬了个军礼，“您好，请出示您的通行权限！”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军礼比之前的那些站得都要直。卫兵看着飞行器上那独属于皇家的标志，眼睛隐隐发亮。

飞行器的单向透光外壳缓缓掀起，布朗管家递给卫兵一张比之前那些人还要精美繁复的邀请函。

卫兵趁着接邀请函的空档，忍不住倾身往飞行器后排瞅。果然看见后排坐着一位墨蓝色短发的青年，青年的眼睛是长形的，眼尾很平地拉出去，看上去十分冷静并且冷淡。冰蓝色在已然暗下来的暮色里发着幽幽的光，异常美丽。

不过皇子是什么身份的人，那卫兵见到那双眼睛只觉得说不出的可望而不可即，不敢与之对视。卫兵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站直身。

邀请函顺利地通过权限检验，事实上，这是很多此一举的行为。皇族在整个兽星系的地位至高无上，除去极少数几乎所有权限都为最高。也就是说，兰斯要进这个行政中心区根本不需要什么邀请函，他只要刷脸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