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280)

作者:凉蝉

“……你好吃。”贺兰砜深深在他颈上吸嗅,“让我吃了你吧,靳岄。”

靳岄觉得他现在真的像狗。方才是凶狠诱人的邪狼,现在成了乖顺的大狗:“我冷了。”

贺兰砜便扯了被子盖住彼此,在被中捏捏蹭蹭。靳岄被他揉得再度蠢蠢欲动,但今夜确实疲累了。他告诉贺兰砜,这事儿做得太多,人会老得快、死得早。

但这谎话对现在的贺兰砜却不奏效。“骗人么?天下第一等的快活事,怎么会害人早死?”

蹭了一阵子,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掀了被子又缠抱起来。那快活事只做一次是不够的,贺兰砜心想,如此销魂,他们以前竟从不晓得。实在懊恼可惜。

此后几日,陈霜每每见贺兰砜蹦跶上门,总是一脸欲言又止。贺兰砜问他有什么想跟自己说的,陈霜犹豫片刻,提醒道:“天冷,床褥被子不好洗。”

贺兰砜:“噢……”

等见了靳岄,贺兰砜说:“陈霜不让我们在屋子里那什么。”

靳岄脸皮先是一烫,随即怀疑:“真是陈霜说的?”

“嗯。”贺兰砜点头,“估计是建议咱们在外面那什么。”

这下换作靳岄见到陈霜时,总是一脸欲言又止。

转眼已到十月二十,大源寺的狮子会是十月最盛大的佛节。这一日大瑀各地都有信众赶来,听得道僧侣在狮子座上讲经论道。而大源寺外漫长的五、六里路,全是售卖小佛像、佛珠、佛香的摊子。因来往人多,自然也有不少热茶水、热汤面叫卖,还有鸭梨、干枣、油饼,头面、钗环、鞋袜,一路热闹非凡。

只不过今年狮子会十分特殊,十月二十日早晨,本该沿街摆卖的摊贩无人出现在山道上,只有一列列车马沉默前行。因仁正帝病重,岑融、岑煅等皇室子嗣邀请鲜少出现的布衣佛僧明远大师在大源寺为仁正帝祈福,并开坛讲道。这一路上戒备森严,并无闲杂人等。

唯一的闲杂人靳岄对狮子会从来兴趣寥寥,但为了见到岑煅,还是去了。

他对明远大师毫无印象,偏生明远大师一瞅见靳岄,立刻疾步走过来,似是见到旧友:“你同靳将军年轻时很像。”

明远三十多岁便开始云游四海,一身百家袈裟,颜色陈旧纷杂,靳岄看他白眉白胡子,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在何时见过这人。

明远大师捋着胡子笑道:“你出生之时,我曾为你勘过命。”

靳岄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这位得道高僧曾预言靳岄以后出将入相、呼风唤雨,以及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厄,更有儿孙满堂、白发齐眉的福气。总之都是听了让人高兴的好话。

“大师看我如今怎样?”

明远大师仔细看他,笑道:“施主有心劫。”

靳岄:“心结?”

“是劫数。”明远道,“快要来了。小将军可得仔细提防,守定本心。”

“能躲过么?”

“这是命数,躲不过。”

靳岄笑道:“大师,我不信命。”

明远摸着胡须摇头不语。寺内群臣越来越多,人人身着官服,肃穆严静,在大源寺里排成四列,为首的便是三皇子岑融。

靳岄无官无职,在队末闲站着。他压根儿听不清明远大师的话,只听见钟鸣之声震荡传来,众僧齐呼佛号,群臣跪拜,一声声地重复明远的唱诵。阴沉天空正酝酿着今年的第一场雪,靳岄俯身下跪,忽然想起自己幼时初见仁正帝,战战兢兢,也是这样跪在那黄袍中年人面前。

仁正帝抱起他,说他机灵可爱,把御制的栗子糕放在他手心,喊他“子望”。靳岄眼眶一辣,不禁咬了咬嘴唇。他熟悉的人在一个个逝去,天地风雨飘摇,他又何尝不是摇摇欲坠。

祈福仪式过后便是狮子会讲经。明远等高僧坐在狮子形状、装饰精美的石座上,与群臣谈经论道。

靳岄听了一会儿,看见宁元成匆匆走入,在岑煅耳边说了几句话。岑煅起身离去,靳岄坐在最边缘,也悄悄跟着走出大殿。

待岑煅跟宁元成说完话转身,靳岄恰好站在他必经之路,手藏袖笼,定定看他。

“来找我说话么?这儿风挺大,你这毛裘得穿紧实点儿。”岑煅对他态度一直都很和缓,也不因靳岄上次见面时不够礼貌而发怒。

靳岄笑着问:“你不怕跟我说话,给我惹上麻烦了?”

岑煅:“你不是从三哥那里搬走了么?”

靳岄心道贺兰砜还真是什么都跟岑煅讲。

岑煅低声问:“对付游君山和梁太师,你果真还是用那法子?”

靳岄:“当然,局已经布好,狮子会之后便可行事。”

岑煅向来不齿这样的行径,但这些事情由靳岄去做,似乎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找不出辩驳的理由。“栽赃陷害,不是君子所为。”岑煅说,“我不参与,就当作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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