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16)
“可能要下雪。”贺兰砜对靳岄和阮不奇说,“风雪若是太大,你们来陪陪卓卓。”
靳岄知道他是怕两人呆在奴隶帐子里冻出病,点头答应了。
贺兰砜把地图放在桌上,转身换衣换鞋。贺兰金英一走进住帐,立刻被地图吸引。他草草扫了一眼,目色忽然沉了:“动作可真快,这就画好了?”
靳岄不仅在地图上仔细勾画出梁京所有城门与街道的位置,连皇宫的数道宫门、几处大殿也无一遗漏。
正沉吟时,贺兰砜忽然把纸抄走。
“让我跟靳岄学汉文,去了解梁京状况,”他低声问,“这地图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贺兰金英朝他伸出手,不语地看他。
“他是大瑀人,他要回去的。”贺兰砜说,“若是大瑀皇帝知道他把梁京地图给了我们,他会死。”
“他是生是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贺兰金英抢不走地图,浓眉一皱,“他画出来了,便是他蠢钝如猪,毫无警觉。这样的人,与靳明照哪里有一丝相似之处?若不说他是靳明照的儿子,他这样的文弱书生,谁会多看一眼。”
“我知道你钦佩靳明照。”贺兰砜问,“可你为何不喜欢靳岄?”
“我没有狐裘,也没有梨干。”
贺兰砜:“……”
“他既然是靳明照的儿子,就应当有靳明照的风骨,自己的生死自己握持。”贺兰金英跨到贺兰砜面前,俯视他固执的眼睛,“你若不把地图给我,他才真的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夜市”这个词不是现代词,宋朝确确实实出现了“夜市”,卖吃的,卖古董,卖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而且仕女们吃茶夜游并不罕见。
查资料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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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请大家吃靳岄的夏日三宝:冷淘(凉粉)、荔枝膏和雪泡豆儿水(冰镇绿豆汤)!
第7章 出逃(捉虫)
贺兰砜的毡帐后方,阮不奇正抱着一捆干草走过。这是要喂给贺兰家那两匹马儿的料草,不重,但她走得很缓慢。
少女白净脸庞上,有一种沉稳宁定的表情。她略略弯腰,脚步极轻极轻,不会比风吹过草尖引起的骚动更强烈。
帐中,贺兰金英和贺兰砜仍在讲话。
“……他会死?”贺兰砜茫然不解,“为什么?”
“萍洲盟毁了,靳岄毫无用处,北戎天君本打算杀了他。”贺兰金英没有再隐瞒,“靳明照父子的死,足以令大瑀军队对朝廷彻底失望,丧失战意。”
贺兰砜脸色苍白:“他为什么改了主意?”
“个中原因你无需知道。”贺兰金英终于将地图抓进手里,“总而言之,把地图交到天君手上,你的新朋友才能保住性命。”
贺兰砜:“为什么天君要梁京地图?”
贺兰金英已有些烦,但这个问题,他仍耐心作出了回答:“北戎与金羌合力在白雀关攻打大瑀,这是计划与事实。但靳明照之死,完全出乎我们意料。天君只是利用了这个意料之外,现在西北边防军没了主将与莽云骑,必定要从北方边防军中调动将领。这是北戎切入大瑀的最好时机。”
他转身按住贺兰砜肩膀。
“你记住了,靳岄留在烨台,不是因为天君慈悲,仅因他尚有些利用价值。”贺兰金英说,“留下靳岄一条命,正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梁京与皇宫路径。”
贺兰砜没有立刻应声。
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把靳岄囚禁于北都才是最好的办法。北都巡令司的讯查手段足以令靳岄死去活来,也足以挖出所有天君想要的东西。
贺兰砜心中一动:“……哥哥,你对天君说了什么?”
贺兰金英没有回答,另起话头:“我知道他想回大瑀。但身为奴隶,他绝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离驰望原。贺兰砜,我警告你不要做错事,我今日就要与虎将军启程去萍洲,没有三五个月回不来。你切莫为义气,葬送了我和卓卓。”
贺兰砜只是咬唇不答。
“听懂了么!”贺兰金英大声喝道。
良久,他才等到贺兰砜一句“懂了”。
阮不奇找到靳岄的时候,猎熊的人们已经整装待发。
领队的是阿苦剌,他满头花白头发,看人时总是皱着眉毛眼睛,鼻子不断抽动,据说他嗅觉灵敏,能闻出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靳岄和阿苦剌没有来往,偶尔喂马、取冰时,会看到老人在部落里晃来晃去。他腰上永远挂着一柄弯刀,但从没见他使用过。
靳岄正与浑答儿讲话,还是他平常那副温和又亲切的表情,脸上敷着得体的笑。阿苦剌远远看见,鼻头又动了动。
浑答儿很喜欢靳岄的示好,挥着马鞭手舞足蹈,说得口水四溅,白气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