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248)
裴谨正出神,忽然觉得被拽了拽,再听那声气,哀求中还加了点哽咽,不由啼笑皆非,心说这家伙居然肯撒娇了,只可惜还是为了旁人,并不是为他自己……
裴谨被他气笑了,“讲义气?那就该想好后果。说,你从谁嘴里听说了我的事?”
仝则哪敢隐瞒,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当然不忘qiáng调是他自己偷听来的,“我总觉得奇怪,在哪儿养伤不是养,何必把我丢在海岛上。”
说完禁不住回忆起当时心境,他无声叹息,良久语气极尽诚恳的道,“既然说好了就是一体,福可以同享,难就不能同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市侩功利,只有你风光无限我才能伴在身旁?行瞻,花无百日好,我不信你永远都能一帆风顺。如果真有不好的那天,你也不用给我找退路,我哪里都不会去。”
仝则是从不信海誓山盟的,一切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在他看来都透着一种假模假式,是男人就该直接做,而不是靠嘴巴说。
如果没有这回的事,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吐露心声。倘若裴谨真有失势的一天,他也只用默默陪伴就好,凡是他认准的,没人能阻得住。
裴谨所谓的气,被他那一番告白说得烟消云散,却禁不住揶揄道,“你多有办法,智计百出,真有那么一天,恐怕我还要靠仝老板搭救。”说着两根指头抬起仝则的下巴,坏笑着问,“学我的字,学的能以假乱真,什么时候练的好本事?”
关于这件事,当然也是非常讲义气的游少侠长篇大论告知裴谨的,为的不过是将来见面时,裴大帅能够不至于太怪罪仝则。
仝则差点忘了这个,乍被提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冲口便问,“是不是没用上,给你添麻烦了?”
裴谨凝了凝眉,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十分无语地端详起他。
这人有时候真矛盾的不像话,自信有主见,无所畏惧,坚守起原则来好像没什么事能糊弄得住他。可又总免不了带着种怀疑jīng神,对周遭充满不信任,早前是不信任他,现在又不信任起自己来。
裴谨琢磨得直想笑,脸上继续装出大尾巴láng模样,“单凭两封信不足成事,好在有朋友帮忙,里应外合,算是解决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你立功了,要说将功折罪,勉qiáng可以功过相抵。”
至于那让他惊艳的模仿能力,和刚知道此事时五味陈杂的起伏心绪,也不过都jīng炼在这几句戏谑的话里。
说到底,裴谨也不是那种能把人夸出花来的人。不过犹记得那时节一个念头涌上脑海,仝则这辈子只当个裁fèng,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所谓时也,命也……
不如让他做个智囊,从今往后参与自己的事,是好钢就该拿出来淬炼。仝则骨子里极度要qiáng,极度自尊,真要让他躲在自己身后安心做个爱人,恐怕还是委屈了他。
这头裴谨在畅想,那厢仝则一颗心,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踏实了也就不吝直言,反正惶恐也好,撒娇也罢,他再不qíng愿也全都做了,可还有什么值当顾忌的?
“我是病急乱投医,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对你最有利。那时候想过,想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忙,你有危险的时候替你挡,最后再想想,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可惜还是弄巧成拙,害你担心。”
仝则扭头,凝视起裴谨,也不等他回答,低眉笑了下,“我可能是有点矫qíng,不过都是真心话。因为这一点,对我来说很重要。”
第97章
对仝则而言,显然“有用”二字至关重要。
裴谨听出来了,随即心中轰地一响,其后又渐渐地,归于一片安稳的寂静。
曾经所有的试探、猜度、疑虑、纠结全都随着上述话语土崩瓦解了。
回想最初,他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qíng,启用了这个人。看重的无非是他聪明、冷静、反应快、胆子大,最重要一点是他没有选择,除了自己,无所依傍,低微如尘。
一个聪明人当然懂得利用机会,于是两下里一拍即合。然而裴谨能敏锐的感知到,除却渴望自由和生存最实际的需求,仝则似乎是为了某种理想主义qíng结才肯答应同他合作。
或许正是因为那点有悖于jīng明表象的“不切实际”,才使得裴谨开始对仝则产生兴趣。
接触下来,对方那种近乎于油盐不进的的理智和冷静,又在不断挑战他的兴味。他的征服yù被彻底激发,一点点,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攻陷那颗看上去冷漠、对任何事都无所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