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245)
哨兵私心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奈何军令如山不得违抗,便应道,“是侍郎靳大人亲自下的令,等着吧,最近大人们都在忙铺设铁轨的事,只怕没空搭理你。”他还是好心,又看着仝则,安慰道,“就当恢复身体吧。你也甭着急,反正都到家门口了,我们呢,也得执行军令。”
仝则没言声,思量片刻,算是得了些宽慰,既然靳晟还在主事,或许裴谨那场官司业已结案,于是也没再多问。
谁知过了晌午,一阵整肃的脚步声突然停在了门口。
仝则下意识神经绷紧,便看见门被推开,却是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怔了怔,仝则站起身,“靳大人?”
靳晟瞧见他脸的一瞬,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也就月余功夫没见,这人怎么给自己来了个大变活人?
说多láng狈谈不上,衣衫不褴褛,面容也整洁,然而两颊凹陷明显,脸上犹带菜色,上唇处、下颌上一片胡子拉碴,好端端一个眉目俊朗的年轻人,活脱脱衰成了这幅模样。
再一想到百米开外,正坐在车里头等着的那位,一瞬间,靳晟只觉得头更大了。
“大人,”仝则没心思发觉他的惆怅,按捺不住问道,“三爷……还好么?”
靳晟闻言,嘴角抽搐两下,心里忽然涌上一抹难描难述的愤慨。
一个是乍闻消息,故作镇定实则满心焦急地赶着来接;一个是落魄成了茄子,自身都难保还只管张口就是关切。
都如此这般了,两个人gān脆过明路也就是了,能不能光明正大点,别把别人夹在当间不尴不尬的给他们圆场善后!
靳晟此刻只有一个想头,就是万分后悔,答应某人跑这么一趟。
好在周围没人反应过来“三爷”究竟是谁,只当他二人原本就是旧识。靳晟于是淡淡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视线稍稍一转,蓦地里,惊见那条垂下来的铁镣子。
“这怎么回事?”靳大人声调微扬,惊诧发问。
兵部侍郎兼军机要员亲至,大沽港守军将领自然要前来奉陪,这会听见问话,急忙作答,“此人身分不明,且身怀枪械,末将觉得十分可疑,便吩咐下头先将此人锁住看管。”
言罢,示意属下将缴来的转轮手枪呈上,“大人请看,就是这一支。”
靳晟乜一眼,那东西他其实眼熟得紧,还是他和裴大帅一起从幕府那头查抄出来的,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嗓子,“那怎么又不锁了?”
那将领一滞,“他前夜刚游了三海里,压根就跑不动,末将后来想想实在多此一举,其实现在能活着已经算他命大了。”
靳晟哼了一声,得亏外头车上那位还有自控力兼理智,没亲自进来接人,不然看见某人被当成犯人一般看管对待……他环顾四下,心道各位这三五年内的升迁啊,只怕多少要受点牵连。
“大人可是认得此人?”将领觑着他,小心问道。
靳晟颔首,“的确是京都人氏,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这人我就先提走了。”
说着不由上前两步,“你还能走么?”
仝则半点都没犹豫,“能。”当即起身,谁知太急于表现自己能行,这一下便起得有些猛了,身子微微一晃,连忙又伸手扶住了chuáng脚。
靳晟眼皮一翻,“……”
仝则只能佯装不见,远远地冲救了自己的那位哨兵点头笑笑,跟在靳晟后头出了门。一众将士还要上演十八相送,靳晟便即扬手阻住,“不必送,忙你们的去罢。”
一声令下,众人各回各家。
见左近无人,仝则也不装淡定了,“靳大人,三爷的事是否已经解决,他在京都么?眼下一切安好?”
“自己还泥菩萨过江呢,有那功夫担心别人!”
靳晟直觉,等下裴谨看见仝则这德行,指不定是要发作的,裴谨涵养功夫虽说不错,可并不代表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违令偷跑回来,按军纪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不过这人是在岛上养伤,且也没有正经军籍,自然不能作数,若论胆子,确是真够肥的,单凭这一点,倒是颇让人刮目相看。
靳晟睨着他,忍不住旁敲侧击道,“你就不晕,不需要人扶么?”
适时装装孱弱其实很有必要,裴三爷喜欢势均力敌,可也会时不时保护yù膨胀,见不得心上人惨兮兮的,兴许心一软,气也就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