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196)
“哥,你瞒不住了。此事一出,我就猜到,你不是他的qíng人,或是一个裁fèng铺老板那么简单。你为他做什么,我可以不问,但是我不同意,不能让你再继续下去。”
仝则急忙盘算如何搪塞,其实他也知道间谍不可能做一辈子,等到随裴谨出征归来,他这身份也算过了明路,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他于是点点头,耐心解释,“我也没打算做下去,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刚巧碰上点意外,其实并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
“和他在一起就是危险。”仝敏斩钉截铁道,“我错了,不该说什么英雄之类的话。他是英雄我承认,可我只有一个哥哥,我不能把他献祭给英雄。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咱们还是走吧,去江南、去山东、或是入蜀,地方随你挑,总之不能再在京都待下去了。”
见她把心里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仝则反倒在一瞬间,觉出了一点轻松。
心口暖了一暖,很想去握她的手,可到底没敢四处寻摸,让她看出来他这会儿有多瞎只会更糟,少不得还得把眼神调整到最佳状态,让双眸看上去含着笑,炯炯发亮。
“都说没危险了,你刚也看见了,他照顾我不是挺jīng心的?要说没有他,你不会那么容易脱籍,我也不可能会有今天。当然,这不是我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从来都不是,我们只是……只是互相喜欢对方。”
仝敏嘴唇翕张,一时双眸圆瞪,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哥,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天真的蠢货。
然而蠢货瞧不见,依旧喋喋不休地说,“你不是挺崇拜他的吗?没有他,大燕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四海升平,东瀛人、西洋人多少虎láng觊觎这块肥ròu,全靠他从中斡旋平衡,保万民平安,这难道不该算大功绩?”
“你别跟我扯这些!”仝敏忍无可忍,“他再好,给你带来危险就是不行!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权当我是自私好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不能看着你出事。哥,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接受,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少女眼里的泪珠,一颗颗无声滑落,仝则看不见,却在突然间心有灵犀,很想抬手去为她擦gān净,又担心自己寻觅良久,始终触不到她的脸。
心中蓦地一恸,他垂下眼,叹了口气。
“你跟从前比变了好多,有时候就像是两个人。一夕之间长大的滋味,我能体会。”仝敏饮泣片刻,拭泪接着道,“哥,你变成了让我佩服的男人,顶天立地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更不想看见你难过。那日我说同意,是因为觉得你的心智能力都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你能决定自己要什么样的生活。可现在看,你根本就没想过将来。我就问一句,倘若日后他成婚生子,或是又看上了别的什么人,那时你怎么办?”
怎么办?惟有坦然接受,痛苦难过那是关起门来自己要面对的事。总不能因为存在风险,就抹杀现时所有的激qíng澎湃。
何况每段感qíng说到底都是豪赌,不到盖棺定论的那天,谁都不能作保。
仝敏见他默然,索xing狠下心道,“像裴谨这样的男人,周围诱惑太多,想要得到他青睐的人也太多,你防不胜防。我也绝不相信,他是个靠得住的人!”
其实这话要是早些时候说,仝则未必不认同,至少也能让裴谨的形象在他心里打个折扣。
然而时机错过了,他和裴谨已共同经历了生死,用裴谨的话说,是除却qíng愫之外,彼此还有了一些肝胆相照。
认真回味,其实很多次裴谨打动他的时刻,也都在于他对国家的忠忱,对政治改革的热望,对理想盛世的规划。他心里知道,这个时代需要裴谨这样一个人。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离题万里形而上的理想,那么他们之间,也还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理解和关怀。
仝则沉吟一刻,神qíng渐渐放松下来,有一瞬,眼神变得悠然自在,成竹在胸地一笑道,“为什么不能是他动qíng多一些,离不开我多一些,你哥我看上去,就那么没吸引力么?”
这句话声音不大,足以穿透仝敏的耳膜,其后再穿越一道山墙,直达隔壁书房中坐着的裴谨耳中。
——并不是裴谨有意偷听,实在是因为他耳力太好。
前头仝敏的指责不算稀奇,因为不中听,他gān脆过耳就忘,心下只在好奇,这番劝阻对才敞开一隅心扉的人来说,究竟会起到多大作用,接下来他是否又打算再度闭锁起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