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老成。

他其实还是个化形不久的幼崽。明夏一想到这里, 就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明夏问他。

梧桐反问他, “北峰有个叫美人松的大妖, 你知道吗？”

明夏点头。

“他的封印地靠近北边的边界，”梧桐耐心解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总之北边的界线出了漏洞, 我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然后跟诸怀汇合, 由他带我们进了西区。”

明夏心里一动，“你们进西区, 是不是从一条裂谷里穿过来的？”

梧桐点点头。

明夏叹了口气。竟然真的是这样。

封妖大阵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东西，别说是这些神通广大的大妖，就算是关个普通人，若干年下来, 也能摸索出无数的花样了。何况妖族寿命比人类长, 就算有缉妖师充当狱警, 他们也能暗地里搞小动作。

这一点, 根本就是防不住的。

尤其封印起来的这些大妖，当年造了无数杀孽，有生之年是绝对不会被释放的。这样一个看得见的结果, 会刺激他们疯狂地寻找别的出路。或明或暗的搞花样，和缉妖师作对，简直就是必然会做的事。

另外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洗礼，大阵的运行在许多方面已经出现了问题。地球本身的条件发生变化，气候、温度、地球运行轨道的细微偏差、以及天体之间的距离与引力的变化，这些对大阵的完好与否都会产生影响。

无论镇妖司的技术团对于大阵的修补有多么的及时，也无法否认这个大阵正一步一步走向衰老——再精密的仪器也有报废的一天，依托千百年前的自然条件和当时的人类对于能量的理解与运用建立起来的封妖大阵亦无法逃脱这个命运。

然而妖怪们的寿命却是很长的，很多大妖怪都有足够的能力一年一年地活下来，冷眼旁观人类改朝换代，繁衍生息。同时他们也在寻找一切机会破阵而出。可以说，把妖怪们封印起来的最初，就决定了他们与人类缉妖师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大战。

明夏问梧桐，“诸怀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梧桐愣住，他只知道诸怀和这大阵里的大妖们都受不了被封印的日子了，所以要反抗，要跟镇妖司对着干。可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没人跟他说过，他也不知道。但是用脚丫子去想也知道，这么一个闹法，就算真把缉妖师都打趴下，他们也不可能给大妖们平民的身份，放他们自由。

只会没完没了的打下去，不死不休。

梧桐也露出了头疼的表情，“我不知道。”

大妖怪们想要什么结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他就想当个平民，能自由自在的在大街上溜达，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去哪里都不必有人跟着监视他。就这么简单。

他这个心愿，明夏一开始就知道。这也是他们互相信任的根源所在。

明夏干脆就把话挑明了，“你的心愿我已经上报给了领导。你这个时候就别想着脚踏两条船了，要坚守立场。”

梧桐点头，“我懂。”

两边讨好处的事做起来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两边不是人了。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从小就在人类社会里长大，从来不觉得妖怪的世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多么吸引他。他只想混到普通人类当中去，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

就这么简单。

“好。”明夏说：“那咱们现在就是盟友了。”

梧桐抬手，两个人互相击掌，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笑容来。

尽管此刻他们还身处险境，梧桐的一颗心却有种踏实下来的感觉，“行，需要我怎么配合，你说吧。”

“你给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梧桐不知该从哪儿说起，想了想才说：“我听诸怀说，他老早就发现了西区的封印出了漏洞，就是那个裂谷。但他对这里也没兴趣，知道也就知道了。不久之前他们搞事情，才又想起了这条路。”

明夏点头，原来真是诸怀发现的。

“听说大阵东边的美人松也闹腾的很凶，我听诸怀的意思，他也就是个幌子，吸引镇妖司的注意力的。还有我们这些人，哦，曹英两家的壮丁也都分批进了西区，具体做什么用的还不清楚，不过……”梧桐迟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就是给他们当炮灰用的呢？”

“这些人在哪里？”

“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梧桐说：“这附近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绿洲，都能住人。诸怀他们似乎并不希望我们住在一起。”

“这里都是英家的人？”

梧桐点了点头，“英家的人也分几派。之前在院子里问你话的那个，就是最早一批过来的。不过，他不敢跟我作对。我身边的人都是从小跟着我的，他们很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