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弦歌默(213)
他言笑不苟,只合手淡淡道:“‘年少有为’四字微臣愧不敢当。若说年少有为,普天之下有谁及得上秦王殿下,年仅二十四岁便横扫诸雄平定乱世。微臣不过是运气好些,得了长官看重得以升迁,怎能自我骄矜以官位稍尊便看不起同僚。”
我面露赞色地点头,虽未能见到禁卫里的其他人,但也能判定这个展卫风必定是个中翘楚,若一切顺利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转身见房玄龄面上也是极赏识他的神色,笑道:“你先下去,今日之事莫要对外人道。”
他俯身施礼始终规谨地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
我阻止了内侍继续宣召,对房玄龄道:“看起来房大人似乎很是欣赏这个展卫风。”
看着我凝淡的神色,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黯淡地垂眸:“在断案方面微臣却是不如杜如晦良多,总不自觉以个人喜恶来判断这个人的好坏。”
我含笑道:“房大人足智多谋,秦王自然要将这等要紧之事交予你。只意识到便好,下面可不要再犯。”
他心悦诚服地点头,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方才不曾有的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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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传召了陆肖进来,大体打量了一下,在外貌气度方面确实不如展卫风,略显短小的身体甚至有些佝偻,给人种老气横秋的感觉。举止亦不如展卫风洒脱,单膝跪地时一双眼睛四处瞥,给人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房玄龄向他询问了当日发现韦曦尸体的经过,发现说辞与前面的展卫风不出其二,遂问道:“陆肖,本官且问你,你家中是何亲眷在韦府当差,你又是在何种情况下见过韦家大公子?”
陆肖磕磕绊绊道:“回大人,微臣的一个远房表妹在韦府中给大小姐当侍女,往年上阳节时大公子总会给府中上下分发些银镙布蝇,表妹家中已无人,便时常叫了属下去取些回来家用。”
房玄龄应道:“你那表妹姓甚名甚,家中可是遭逢了变故?与你又亲疏如何?”
他道:“表妹名叫杜蕊,其父曾在已故罪臣刘文静家中当差,因谋反案受到牵累被诛杀。亲戚们怕引祸上身均和她断了联系,表妹无法只得远走他乡,到了洛阳进了韦府当差。”
听他竟提到刘文静,不觉添了几分精神。这些人竟各个暗藏玄机,大有来历。这其中盘根错节似乎都聚到了一起,会是巧合吗?
房玄龄显然也愣住了,想来他与刘文静曾同在秦王府当差,也算了有薄交。不过房玄龄不愧反应机敏,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展卫风说你曾在张须陀手下当差,而后被俘进了内廷当禁卫,那么你表妹可是来投奔你得,可也是你为她谋了韦府那个差事?”
陆肖道:“属下哪有那个本事。韦家是钟鸣鼎食的显赫门第,在洛阳声明隆盛,少不得官宦巴结,哪轮的上我。不过属下姨夫曾随着刘文静大人进出过秦王府,表妹亦跟着增了些见识,再加之她容色秀丽上得了台面,便被韦小姐看中收纳在了身边。”
这趟浑水真是越搅越深了,连秦王府都给牵扯了进来。我见房玄龄神色也凝重了不少,眉宇紧锁朝我看来,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遂点了点头。他便道:“你先到偏殿等候,不得随意走动,等候本官再召见。”
陆肖应是,低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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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烈日炎炎,转眼到了午膳时间。紫诺已命人去传膳,不得不叫停了审讯。
我摆弄着臂纱丝缎思虑了片刻,叫来内侍吩咐道:“给两位禁卫和其他人好酒好菜,万不得怠慢。至于刘氏……只给她上些小米粥,别得不许再给。”
房玄龄赞同道:“夫人也看出刘氏没有说实话。”
我道:“刘氏确然没有说实话,但说谎却未必只她一人。今天下午审过给韦曦清洗遗体的下人,可再审一遍刘氏,届时大可让展卫风和陆肖在屏风后旁听。”
他对我的安排很是满意,不禁赞道:“夫人果真冰雪聪明,若能逼得刘氏说实话,定然会让他二人中说谎的人心生慌乱,乱则出差,必定会露出破绽。”
说话间紫诺已将午膳摆好,碟碟碗碗淅淅沥沥地摆了一桌。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房玄龄道:“我知房大人对那禁卫长甚是赏识,但有一言不得不说。”
房玄龄立马道:“夫人但说无妨。”
“我曾和秦王一起离开离宫,到了洛阳城里的碧芙楼,恰巧在那里遇上了韦曦。而后是我去萧府,又是被韦曦尾随至那里。两次都是从离宫出去,被他围堵。显然不会是巧合,他能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定然是离宫里有人通风报信。而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些进出行宫不受局限的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