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番外(38)
付小姐俯身低头,青丝从腰际斜斜流泻。素手灵巧,绳结被乖巧解开,变成一个好看的绸结,再将先前取下的宫绦捋好,错落点缀在腰间。
虬枝舞爪,桂子扑簌,时光凝结。
落花悄然埋入一瀑青丝,恰如有些痛的记忆,坠落在泥土里,终要开出下一个花季。
不远不近。远得他看不懂那眼角眉梢莫名的喜悦,近得他能数清那因过于专注而微颤的羽睫。
发丝缠在眉宇间,她也未觉。眸中的流光仍是暗涌,却多一分简单明澈。
女子认真细致的模样,为秋日平添几分清爽;躁动的心一经安抚,就此沉淀,就此流连,就此,生念。她躬身姿态中一丝怜惜意味,教人心甘情愿交出不安,予她保管。
有人蓦然疑惑,手法如此娴熟,莫非当真偏爱女色。
满面狼籍的男子躁意又起,不自觉伸手将女子碎发别至耳后,鬓边香|汗滑腻,竟有些留恋那温润触感。
些许沉迷却被她一抬眼的探究撞得粉碎,女子眉间的不明所以被男子憨憨一笑化解,心底的慌乱,却挥之不去。
黎显轻吐口气,眼神游移着恼,暗道鬼迷心窍。
料理完了绸带宫绦,付小姐摸摸下巴建议修一修妆容。黎娘子闻言连连后退,捂着额上滑稽的珠钿躲闪不从。
某人眸色深深,眼带玩味,也不勉强。
起身时不妨襦裙褶皱与黎娘子的绸带缠在一处,只听撕拉一声,玉色襦裙便开裂了半片,露出半截雪色小|腿。
冰肌玉骨,世无其二。
黎娘子恋恋不舍地捂眼,付小姐羞愤交加地瞪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指缝里的付小姐叠好襦裙坐着,正盯着黎娘子的襦裙,面色不善。有过经验的小娘子捂紧腰带,抵死不从。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终是寻了条汗巾裹着,将换下的襦裙递去。更衣间里付小姐刚接着,门还没关,黎娘子便慌张闯入。
被捂了嘴巴抵在墙上的女子秀眉倒竖,丝毫未觉两人贴得多近,近得黎显能闻见那兰芷冷香。
壁咚是有了,却并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
莫名惋惜的那个,一面努力忽视手下隔着面纱也能觉出的温热,一面瞪大牛眼维持凶狠的威吓。
“噤声!”
付小姐压下怒气、爽快点头,黎娘子那手撤得就有些半信半疑、意犹未尽。
原本只想刺探一二的某人,对着中二晚期的黎娘子,只剩生无可恋脸——你特么躲我这间是有病啊!就算你衣衫不整,躲我这间还说得清吗!
未婚夫妇这个身份,都忘得挺干净。
黎同知躲进离他最近的单间,只是一种下意识行为,又或许潜意识里对付小姐,还算是信任。不过很明显付小姐不愿有难同当,更不愿被迫有难同当。
紧张到眨眼的黎娘子呼吸急促,连连抱拳作揖,皱在一起的眉眼满是诚恳,近乎求饶,满眼嫌弃的付小姐出于同情,答应配合出演。
外间那个女声不出所料,当是黎娘子男扮女装博一笑的心头好。
“黎贺之!黎贺之!你在哪?磨磨蹭蹭怎么还没好!”
“黎贺之!你在不在里面!”
女子久不得回应,干脆一间间推门去寻。脚步声由远及近,催得黎显百爪挠心,焦灼得咬牙切齿。
黎同知的男子衣物怕是有人故意取走,笃定了他女子装扮行动不便。而他偏偏出现在回廊,想必锦衣卫已然盯上归颜茶馆,所谓英雄,也并非没过美人关。
胡乱涂抹的妆容一为掩盖相貌,二为取悦佳人。宁愿装扮古怪也不肯换下,就怕心上人发觉生气。
真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
难道丑到没朋友的易容很高明么!难道不会更引人注目么!
阴晴不定的妙目对上心虚躲闪的牛眼,蓄势待发的狡猾很快演变成明目张胆的谋算。
盘中餐黎显捂紧襟口,满脸提防。
付小姐手起刀落,一把推他到角落。以为得发生点什么的黎同知,在她利索推门而出的那刻乐极生悲,暗道要完,好在门扉立时阖上,力挽狂澜,解救那颗扑通瞎跳的小心肝。
闻声而至的女子不见情郎,唯见一位顾盼生辉的姑娘。
面纱轻薄,荡漾着一见钟情的秋波。福身如静花照水,端的好看;莺啼娇脆,鹿眸似水,人|畜无害。
“方才可是公子在唤人?可那音色,却又不像……”美人蹙眉一样好看,微微露怯勾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