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番外(144)
颜无药抬眼,温润地笑了笑,又放肆地笑了笑,证明他非但笑得出来,还能笑出花样,笑出风度,笑出腹肌。
他从未说过他这生母的行径,情愿承认自己不孝,仿佛这样,他就站在得利的一方,心里才能好受些。
他无可辩驳,今日的惊喜,可以让他站到死,而不觉疲倦,然后他听见一阵长笑,风动碎玉,雨丝璀璨。
送食盒的小厮,也是尧姜殿下。
她朗声,利落:“无药,杀一个畜生,有什么不可说的。”
他扶额,佯叹:“自是不及殿下不拘小节。”
她过千山万水而来,隔着似有似无的雨幕,天空拼凑琢磨她的轮廓,瞧不清晰,却让人安宁。
她如此鲜活。
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耗费心力,他可以看清那些圆滚滚的水珠在她脸上滑落,像流星,璀璨,又短暂。
他不知不觉去迎她,她伸手来,擦去落在他侧脸的一滴雨。
他瞧着她,一头一脸的绵薄水雾,苍白狼狈,他满心欢喜,但收敛神色,莫得莽撞,只静静看她,垂首温柔,毫无棱角。
他半搂着她,压抑叹息,她伤得不轻,也顾不得颜面,索性靠着他,点点他的腮,仰头笑,“小傻瓜。”
她不动声色,但他清楚知道她的泪,有些咸又有些苦,温热的一滴,穿越喧嚣浮华,落在他手背上,灼灼烫伤了他。
那夜她伏在他膝头,听他讲完锦衣卫的那八年,轻轻握上他的手,终是坚定,“好,不做畜生,咱们做人。”
他不在乎她的悲喜过往,因她许下一个温暖又美好的将来,属于他的,有她在的,将来。
纵使跋山涉水,栉风沐雨,纵使尘满面鬓如霜,也要到达。
她是他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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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之人救得,求死之人,救不得。
女主死了这么多回,之所以死不掉,是因为她始终在求生。
即便她没有察觉,实则她背负的责任与感情,却越来越多。
比如颜无药,她下定决心利用他,也下定决心给他一个将来,这是真挚的,而这样真挚的许诺,不止对他一个人。
这辈子,不知不觉,她有了更多的牵挂。
她彻底要与全甄决裂,所以送人头刺激她,但并不代表她忘记养育之恩,危险的时刻来临,她只想养父母能躲得远远的。
第47章 、你从未懂我
尧姜殿下被搀扶着,坐在付夫人的对面,隔着桌上一颗人头。
方寸之间,如隔山海。
宋管事知情知趣,想要退下,被她一把拉住,怕扯动她的伤处,只得一同坐下。
她凝望对面那个人,明明她在眼前,却似在看一场旧梦,她喘息,笑得惨淡,却无乞怜之意,“阿娘,儿的大礼,可还满意?”
全甄的回答是一巴掌,却在半途中,被她截下,只听一声脆响,她的手腕被折断。
她痛得泪水涟涟,她痛得面无表情。
谢喻说,慕容云为全甄断的那条腿,乃全氏授意,只因昭廉太子不肯除他,便利用全甄,要他的命。
原来我为你舍命,在你眼里,不过笑话,原来我的命,这样低贱。
她前世今生,没舍得伤她一根头发,却并不代表,她狠不下这个心。
尧姜殿下扔了那只手腕,像扔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她拿出巾帕,一寸寸地擦手,满脸漠然。
全甄的泪不住地流,眼中有惊怒,更有惶恐,她试图去握她的手,“七七……”
她忽然炸毛,浑身颤抖,那身狐狸皮上的水珠,一粒粒无情滚落,她低吼,恨到深处,“不要叫我七七!我不是七七!”
老虎的魂魄在兔子的皮囊里挣扎,要冲破一切,要么涅槃重生,要么形魂俱灭。
尧姜殿下抚着胸口,状似无意地拭去嘴角一抹红,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胸口的烦躁愈盛,她懊恼皱眉,发现自己的盔甲早已不见,只是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
她低头,感到贝齿蹂|躏舌尖,“阿娘,你知不知道,全潋抛夫弃子,给亲子下蛊毒,此毒非她死,不可解。”
她转向颜无药,他唇角嘲讽依旧上扬,她冲他一笑,表示并无羞|辱之意,他回以一笑,她颔首,继续,“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风闻,全潋枉为人母,畜生罢了。”
全甄闭了闭眼,真相如此心惊,与她猜测的别无二致,她心上那层战栗,又开始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