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小白狼(69)
她本来是在湿水里趟过来的,现在周身已经被窜起来的火舌烤了个半干,变成白色粉末黏在脸上,有些蛰疼,加上劈头盖脸的焦灼味一巴掌扇醒了她的酒劲,一下子醒了七八分。
云泽一直盘旋在头顶尖唳,兜兜转转的不肯下来,聒噪的人心烦意乱。
“傻鸟,既然这么怕,就到船上去,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容苏知道它是担心淮焰,却胆小不敢近前,就想哄它离开。
谁知云泽还受了这一激,扑棱着翅膀就飞下来了,揪着她的衣服领子,吱哩哇啦一通乱咬乱掐。
“你干嘛呀……傻鸟,能别在这个时候捣乱吗?!“容苏本来就发愁的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还要跟这只鸟打架,简直烦透了。
可云泽失心疯了一样,跳上跳下的一通折腾,依旧在她肩膀上乱抓乱扯,就是不肯罢休,非得将她拉到那个火坑边缘去。
容苏渐渐明白了它的用意,脸色一沉:“他在里边吗?!”
这下云泽清晰明了的叫了一声,两翼生风,快速扇动着。
“你怎么不早说!快——“
她抹了把脸上的粉末,迅速脱了外袍扑着火势,飞扬起来的黑灰熏得她睁不开眼,举步维艰,终于凑到了围楼的边上,手忙脚乱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几个石块,掉进了地宫里连个响都没听着。
云泽怕她又像上一次那样退缩,准备发起又一轮攻势,谁叫了没两声就被她粗暴地打断了。
“别吵了,我知道怎么下去!”
她咽了口唾沫,平复着气息,转眼就将盘腰上的藤棍取下来,握在手心里一扽就变成一条柔软结实的藤条,一边重新缠在腰上,一边递给云泽。
“去,绑到船上去!”
云泽得令,眨眼就飞向了岸边,和夜色重叠成了一个看不清晰的黑点。
地宫里扑上来一股呛人的气味,她刚探头进去就剧烈的咳了几声,干脆堵住了自己的呼吸,屏气凝神顺着往坑底下看去,只有零星几颗火苗像星星一样在眨动,其他的皆是漆黑一片。
她看了会,忽然觉得手里的藤条一紧,知道那边绑好了,于是深深的憋了一口气,像是要一猛子扎进水里似的,闭着眼睛就往下栽倒去——
可现实和她预想天差地别,迎面袭来的并非失重感,而是被重击一样的痛感!
“嘶——啊——”
她吃痛的喊了一声,被一股深不可测的力气,一下子被扑出去十几步远,肩膀疼得快要裂掉,随即又承受着朝自己头顶正上方席卷来的热气,对方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盘旋。
“你就吓死我吧!混蛋!“
她的手背放在眼睛上没有拿开,但闭着眼睛也知道,能把她压得这么结实,爪子还没轻没重的,也只有那头遭了瘟的狼了!
“起来。“那声音说道。
她来之前都准备好了接受一通问责,比如“你来干什么,送死?!““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非得找麻烦?”之类的话,一一都打好了应对的腹稿,结果就换来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点些许的小失落。
不过等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正欲化作人形的淮焰时,就一下都明白了。只见他半边身子都被烧着了,皮毛外翻,纠结成一片一片烧焦的黑块,和原本的色泽形成鲜明的对比,惨烈至极不胜唏嘘。
但仅有一瞬,他就又恢复成了黑袍及身的模样,所有的伤痕都好似跟着不见了,只剩下苍白的面容,幽绿的瞳孔和一脸难消的倦色。
他哪里是不想说她,只是太累了没力气说了而已。
容苏走到他面前,却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块合适,最后扯起了他的袖角,找了句话问:“地宫下面怎么了,你伤得如何?”
“地底下完全塌了,这里很快就会被岩浆淹没掉。“他肘间居然有些微微发颤,越过袖子握紧了她的手,似乎是要借力撑住,指节攥得发白:”今晚就得走,没时间了。”
原来之前的静止都是假象,地面越来越烫,裂开的缝隙还在缓缓撕扯,围楼依旧下陷,这些危机还在,只不过是以一种慢得磨人的速度变化着,在地底下积蓄着力量,等到关键时刻一口吞没掉周遭的一切。
容苏猝不及防被带得脚步踉跄,仓惶地向后看了一眼,哑着嗓子问:“那些长老们……胜秋婆婆他们都……”
“都死了,别看。“他头也不回,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步流星的边走边说:“云泽刚才传的信,天崇山那边也出了事,我们得尽快回去。”
这些消息一个一个炮仗似的在她耳边炸成废墟,呛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半晌,她才脸色煞白道“不行,不行,现在这个状况走不了,过了天极海界碑不断,剩下的妖族奄奄一息的,你眼下又伤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