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疏桐(39)

作者:月佩环

纵是处处模仿,他也是学不像的。

一滴水迹忽然出现在画卷之上。白君羡心下一惊,才知自己入了神,连忙用手拭去,那卷轴却还是留下了水迹。

这储灵画卷什么都好,可惜容易为水火所伤,若是用寒玉棺也可以储存,但身体一旦出棺,便容易朽坏,而且灵卷还有微弱的修复的作用。

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魂魄找到,所以这灵卷自然胜过寒玉棺。

今夜将他的身体取出多时,对身体有些毁损,估计要再放半个月才能再取出来。

「阿真,难道你真的不在我身边,是我产生幻觉了吗?我把山上的禁制和护身天罡之气都收了,你来找我好不好?」

洞府中的明珠发着冷彻的光芒,悄然无声。

一股悲意涌上,白君羡只觉那寂桐十分可气,若是他不点明,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过下去,如今魂魄难寻,他一生孤独,纵是长生久视又能如何?

他情愿永生度不了情劫,一死罢了。

灵卷沾了水珠,他便放在桌上,让它自行晾干,出门去收了护山大阵,想着或许阿真的魂魄被护山大阵隔着,所以不能与他相会。

他独居于梅雁山,平素连白狐一族都不敢轻易来扰,这护山大阵只不过是山门洞府题中应有之义,其实现在没有强仇大敌来寻,也用不着大阵。

收了禁制后,他隐隐约约听到耳畔的人声更清晰了,但仔细听时,又辨不分明。

「定是我修为不够,所以才听不清。阿真,你教我怎么听,好吗?」他口中呢喃着,循声踉跄着过去。

恍惚不知行了多久,只听风声隐隐。

整整一个白昼过去,又到了黑夜,他也浑然不知,只在山林间来回行走,忽地脚下冰冷,他低头看去,才知自己一脚踏进了山涧之中。

他清醒了些许,坐在山涧旁,施法除去鞋袜上的水。

到底还是法力不够,所以还不能完全听到,或许阿真也在焦急地等他修道有成。

他心思定了定,决定返回洞府,先稳定了境界再说,心境不稳,再谈修炼也是徒劳。

他返回洞府,洞府门外的禁制在他早上出门时已撤去,他是想着或许晚上阿真会入他梦来,但此时洞府却有了别的气息。

他皱起眉头,身形一晃,便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却见他入门不久的弟子,指间轻轻一弹,一道火焰吐到他放在桌上的画卷。只在这一瞬,画卷的一角已烧着。

白君羡登时大惊,拂袖扬起一阵狂风,将这火焰吹灭。

寂桐抬头看到是他,不由面色苍白。

白君羡看那画轴只烧了一小部分,画中人的衣袍一角也已烧到,好在画像没有其他任何损伤。但这已牵动了白君羡的真怒,反手一掌就打在寂桐的脸上:「奸人,谁准你乱动他的?」

寂桐只觉得左边面颊高高肿起,那画却是再也没有损毁的机会,心下低叹了一声,却是劝道:「师尊,这画像既无魂魄,又怎能算是活人?若有精怪附身在这躯体之上,岂不是亵渎了他?等到以后你寻到魂魄时,再炼制一具躯体也不迟。」

「住口!」白君羡冷笑一声,「你说这些鬼话,难道以为能骗得过我?你想毁他身躯,无非是因为你私心爱慕于我,看到我爱恋他至深,所以由妒生恨,想毁了他的身体!让我寻到魂魄后再炼制身体?说得好听,我所存的只剩这三滴精血,若是被你烧了,我还怎么炼制?」

「我……我几时爱慕于……于你……」他紧抿着嘴唇,看着白君羡,却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从胸腔跳了出来。

单是说这相关的几个字,便已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你毁我心爱之人,就是明证!我早该知道了,你行事和旁人颇为不同,其实就是故意引起我注意,还故意模仿阿真的语气态度和我说话,教我对你青眼有加,甚至收你为徒!现在你果然露出真面目了,说什么精怪会附身这具千梅化身?这灵卷为我所有,天下间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拿?哼,昨日我便不该轻易放了你,如今你竟然再次犯上不敬,毁我心爱之物,该当何罪?」

寂桐心知并非是自己泄露痕迹,而是白君羡的臆测,面对白君羡的震怒,他反而心下一松,跪倒在地:「师尊息怒,请师尊责罚!」

白君羡气急之下,只想把他弄死了事,但他的举止神态和阿真十分相像,他抬起手待要击碎他的天灵,一时却是无法落下来。

和阿真有一点点相像的人,他都会生出温柔之念,何况寂桐有时许多不经意的动作都和他像个十成,可惜花绮阁上已然确信寂桐的前世不是阿真,他不好再与他亲近,担心自己移情到他身上,产生不应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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