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67)

作者:谷草转氨酸

明堂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问老猫说:“以前有过这种事吗?”

老猫绿幽幽的眼睛眯起,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说:“算是有吧。喜子刚没的时候,沈家爹娘在屋里哭,他就坐在树上看他们哭。能坐上几天都不动,谁喊也听不见。”它犹豫了片刻,“不化骨在院里丢了,会不会是有人找上他了。”

“院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他身上也没伤。”明堂抿了下嘴,“我不信谁能瞬间放倒他。而且,他一直盯着天井看,我想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得多可怕的玩意儿才能吓到妖?”方春雪打了个哆嗦。

明堂只摇头,他重重叹了口气,低声道:“今天辛苦大家了,先回去休息吧。我看着他。”

一人一猫都没动,方春雪安静须臾,站起身抄起老猫,默默回家去了。

明堂坐在门槛上,他不禁也抬头看天。半轮明月当空,星辰也亮,院落里参天的梨树向着高墙外拼命地伸展,它往外长,根深深扎进土壤。

明堂一直坐到了天亮。

他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头倚在门框上。瓷青的天空晕染出淡淡的雾粉,太阳还没现形,他听见身后有动静,刚回头,便见棠仰已经从床上下来了。他不知何时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木怔地做着口型,看起来有些过分傻气。明堂愣了下,站起来从身后揽住棠仰,把头埋在他肩上。

棠仰慢慢地伸出手,在明堂的头发上揉了下。

他说:“明堂,你走吧。”

他不动,只是慢慢地抚着明堂墨色的长发,“你不怕。我怕。”

棠仰说罢开始咳嗽,咳得弯起腰。他伸手捂住嘴,只感到甜腥从喉咙里往上涌。明堂不理他,把他抱起来放回床榻上。棠仰捂嘴的那只手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他像是没看见,抓住明堂的袖口边说:“我怕了。你叫所有人都走吧,把后门锁了,在院子里放一把火。”

他死死攥着明堂衣角的手颤抖着,盯着房顶怔怔地说:“我不想在和他斗了,我怕了。”

那屋里仿佛回荡起棠仰所说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了,就是现在,不管究竟是什么,都不想再斗下去了。

这漫长的折磨,该到头了。

“棠仰,你听我说。”明堂抓着他死攥着自己衣角的手,一手扳过他下巴,强迫棠仰望着自己。“我不问你怎么了,等你想说再告诉我。”

棠仰仿佛倦了,恹恹地将眼再度瞥向别处。明堂突然有些粗暴地把他脸再往自己的方向掰,继续道:“你想想老猫,它一把年纪了,不修炼,天天跑过来陪着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它晚上到底住在哪儿。”

“你想想方春雪。从小东偷西摸,靠和鬼一起出老千赌钱活到十八。她可算活得有个他妈人样了,她也想活得有个人样。”

他声音颤抖了下,“你想想我。”

“我走了无数座山,无数座城。我找到你了——”

棠仰闭上了眼。

迟来的日光照破清早淡薄的云踱进屋里,照了满室亮堂。“你要我走,我偏不。我就坐在这儿等着那些什么树根冒出来掐死我,我要你看着我,你不想再斗了,我替你斗。”

棠仰甩开明堂的手,翻了个身面朝里。明堂默过半晌,才听到榻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他莫名松了口气,拎起被子替棠仰盖了盖,伸手轻轻在棠仰额头上探了下,果然烫得吓人。

天大亮时,方春雪便抱着老猫急匆匆地过来了。进门便见明堂站在屋门口,面色如常。春雪有点紧张,抱紧老猫小心翼翼地问说:“姑爷,棠仰醒了没?”

“醒了,又睡了。”明堂微微一笑,“大抵染了风寒,在发烧。”

老猫从她怀里跳下来,把毛绒绒的脑袋挤进门虚掩的缝里看了眼,退出来说:“稀罕了,我还是头回见树也能发烧。”它舔舔爪子,“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明堂摇摇头,直道“你们也别问”便抱起胳膊沉思。他想了一早上棠仰刚醒时在对着镜子做什么,毫无头绪。方春雪了然点头,主动说:“要不我熬点粥给大家喝,姑爷你歇会儿吧。”

老猫跟着她去做饭,明堂干站了片刻,推门走到镜子前回忆起棠仰的样子。他试了模仿了下棠仰的口型——他想说什么,还是另有企图?

方宅度过了一个沉默的早上。

方春雪端着粥出来时,正遇上薛巧巧也来送饭。她的事情在宪城传得沸沸扬扬,一时半会儿怕是又嫁不出去,爹娘便也不再管她抛头露脸天天往外跑了。薛巧巧进来便察觉到近日气氛有异,犹豫着要不要问,方春雪歪着头用肩膀蹭了下侧脸,嘟囔说:“啧,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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