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52)

作者:谷草转氨酸

电光火石间明堂瞥见棠仰眼神,不由一怔。棠仰冲那树根大吼着滚,满眼却根本不是愤怒,而是战栗恐惧。几乎是在他嘶吼落地,那些树根倏地一下钻回了土里,无踪无迹。

棠仰比明堂还激动,大口大口喘着气,瞪大眼睛盯着空了的两手。他两手俱是微微打抖,明堂刚要张口,他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他,嘴里不停地胡乱说道:“你走吧,你走吧……你离我远点,你快走吧……”

明堂把棠仰搂在怀里,一手抚着他后背,贴着他脸低声安慰道:“嘘,棠仰,别说了,嘘,没事的。”

“你走吧,你快走吧……离开宪城,”棠仰扔在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他两手战栗不已,嘴上说着要明堂快走,手却死死抓着明堂背后的衣裳不松。“我差点把我妹妹勒死,我已经把她杀了,我不能再把你杀了——我不能把我喜欢的人都杀了——你走吧明堂——”

明堂不说话,也死死抱住他。两人相拥许久,棠仰才渐渐平静下来,他从明堂怀里慢慢起身,仍是失魂落魄,眼圈也红了。明堂无声地叹了口气,拿指背蹭了蹭他眼角低声说:“在桥洞底下你能肯定地说那不是你,怎么换到我身上你就认定是自己了呢?”

棠仰不答,明堂狠下心继续道:“这个树根的主人大抵对我恨之入骨,他有能力让我像张妈那样瞬间毙命,却打算缚住我手脚慢慢勒死。”

棠仰立刻捂住耳朵,低声道:“别说了。”

“那不是你。”明堂却拉下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棠仰,我再说一遍,那不是你。”

棠仰仍是不答,垂下眼怔了片刻才道:“我昨天就没睡,心惊胆战地睁了一夜眼。我有预感一定会发生的,我知道。”

明堂不由分说地把棠仰按到床榻上,自己也面冲着他躺下,低声道:“闭眼躺好。睡吧,我不怕。”

他浅浅笑着,眼神却坚定不移。那粒朱砂小痣在夜里看得也真切,明堂的低低的嗓音让人着魔似的安下心。棠仰望着他须臾,缓缓闭眼。

夜里又乱一场,几乎可以算是闹了一天两晚。棠仰再睁眼时已经是大早起了,他不由地看了眼身旁。榻上少了个人,他登时清醒了,一个打挺坐起来,才听见虚掩着地门外,一个女的咋咋唬唬地问说:“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睡死了发梦,没出什么事吧姑爷?”

“没事,”明堂慢慢答说,“就是你太累了发梦吧。”

棠仰松了口气,起身洗漱。

等他收拾好了走出屋去,见明堂和方春雪在院落里摆了矮桌矮椅,一人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正喝。桌上还有一碗在晾着,不是他的还能是给谁呢?

大抵是总算吃了顿正经早饭,棠仰心情平复了许多,没和方春雪计较她打哪里冒出来的。这厮蹭完了饭绝口不提走的事,在院子里这儿扫扫那儿擦擦。正献殷勤着,有人敲了敲后门走进来,众人定睛一看,竟是薛巧巧本人来了。

她取了那哭丧脸纸面,休息了一晚脸色恢复如常,看着比昨日要漂亮些,柔声细气地说:“我不请自来了,可别赶我走。”

棠仰顺手拉了把椅子过去,不咸不淡地说:“坐。”

方春雪也凑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巧巧你来了,不嫁人啦?”

薛巧巧也不恼,有些娇羞地低头笑说:“不嫁了,家里已经退婚了。”

明堂只得接说:“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清晨还算凉爽,小风吹着,四个人在院里同时沉默了片刻。明堂说:“你们知道吗,刚才那种突然沉默,有说法是因为阎王爷路过,要噤声。”

方春雪咋呼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到!”

棠仰翻了个白眼。那边薛巧巧摸出来一枝绒花发簪,几多靛青色梅花簇拥在一起,很是精巧可人。薛巧巧对方春雪道:“昨天我看春雪是用木簪盘的发,便想送你支花簪。再贵重的,我怕你不收,这个给你。”

明堂心道多贵重的只要你敢送她就敢收。方春雪又惊又喜,大抵是从没人真的留心在意过,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薛巧巧胡言乱语要和她义结金兰。

薛巧巧边笑边帮方春雪把那绒花簪插在发上,人靠衣装马靠鞍,配合那白瓷面具,又为方春雪增色不少。薛巧巧和她一起笑完了,又摸出来一只木匣,冲着明堂和棠仰打开,说:“这个是送给两位道长的,谢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匣子一开,淡雅香气传了出来。明堂低头一看,果然是两支檀木的簪子,他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薛姑娘,我们也不是没收你家的谢礼,你别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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