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30)
李蓉置若罔闻,慢悠悠地收起锦囊,自顾自讲道:“我那时便猜过,你莫不是,真的是神仙下凡。商安说我白日发梦,他若没死,瞧你一眼,如今也该信了。”
棠仰并不接茬,起身不语,李蓉只兀自絮叨着回忆说:“喜子没了后,我们去沈家找过你很多次,沈叔说从来就没有过你这个人——”
“别说了。”棠仰蓦地打断了李蓉,脸上阴晴不定,两眼沉了下去。李蓉仿佛也才从旧日中惊醒,眨着浑浊的眼呆呆道:“沈家哥哥,对不起——我老了,糊涂了……”
明堂在一旁听着,三言两语便把这几个人的关系理了出来。想必这个李蓉,还有死了的商安、棠仰,以及那个不能提的“喜子”。四人是青梅竹马,儿时玩伴。
儿时……棠仰的年龄可对不上了。
明堂胡思乱想着,棠仰颔首咬着下嘴唇半晌,忽然出声道:“小蓉,我不是神仙,是妖。”
明堂一怔,没想到棠仰就这么说出了口,李蓉也是顿在原地,棠仰一股脑继续说:“沈家院里的那棵梨树就是我的真身。”他慢慢地笑,笑意却一点都没传到眼里,压着的眉梢含着道不明的愁,他弯腰望着李蓉,好似眼前人并非古稀老妇,仍是不知经年叫着他沈家哥哥的玩伴。“你还记得吗,喜子在树上刻了画,被她爹打了一顿。”
他伸手抚了下李蓉花白的头发,“小蓉,商安怎么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向喜子交待呀。”
李蓉两眼涌起泪光,她把两手撑在拐杖上沉默半晌,回忆便慢慢地从眼底心间退却。良久,她站起身过去推门,朗声招呼说:“小放,小放!”
小放从墙角小跑过来,附身道:“老太太。”
李蓉恢复了老妇人的威严,拐杖点着地吩咐说:“你去叫大媳妇把念儿抱过来。”
小放小跑着去了,明堂和棠仰跟出来,李蓉只扭头对明堂道:“我家老头子的事一定和念儿有关,你们先看看念儿吧。”
明堂看棠仰一眼请示,棠仰点了头,他这才回说:“念儿怎么了?”
李蓉叹了口气,“念儿前些天受了惊,说是有人夜里摸他的手脚。商安一没,他就昏睡不醒了。”
正说着,商家大媳妇抱着商念急匆匆地赶过来,那孩子瞧着不过六七岁大的年纪,在母亲怀里紧闭着眼不醒,似乎还在发噩梦,小嘴儿撅着。明堂上前看了眼,棠仰凑过来小声道:“惊丢了魂儿?”
“不像。”明堂摇头道。
大媳妇焦急说:“早先喊过,不见好。好几天了只喝了些米汤,人都瘦了。”
明堂看看身后的李蓉,问说:“能带我们去看看孩子住的卧房吗?”
李蓉朝小放扬起下巴,小放带路,大媳妇抱着商念刚要也跟上,棠仰拦住说:“你们留在这儿吧。”
大媳妇有些不解,又望回婆婆,李蓉又点头同意了,她这才站住。其他人不清楚,明堂倒是明白棠仰的意思,万一那屋里真有什么,再把他家大媳妇吓到了不好。
三人到了商念的卧房,小放也有些害怕的样子,站在门口等着。棠仰迈过了门槛进屋,走到床前便颇为灵巧地附身趴下了,反倒把明堂惊了,扯他说:“你干嘛?”
“万一有人在床底下使阴招呢?”棠仰没好气道。
明堂想想也是,蹲下身子往床底下看了看。地上什么也没有,倒是有个小孩玩的布老虎,棠仰伸手把那布老虎够出来起身端详,明堂在一旁给他拍身上的灰,“白衣裳你就直接往地上滚,合着衣服不是你洗。”
“不是我自己洗还能是你洗?”棠仰眯着眼睛瞥他。
明堂挑眉说:“也行。”
小放在门外瞧着两人,心底嘀咕句这俩人怎么瞧着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呢?转过身去不看了。
那布老虎瞧着也没什么问题的,明堂和棠仰都过了眼,又在屋里转了几圈,实在没发现什么问题。明堂没了头绪,贴着棠仰低声道:“该不会是孩子做噩梦吓出毛病来了?”
棠仰把他推开些回说:“这么些天了人家可能没找大夫看过吗?而且商念的事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们得弄清楚商安是怎么死的。”
明堂忍不住道:“商安是怎么死的你问问李蓉,她还能不清蹙吗?”
棠仰看傻子似地瞪一眼明堂走出屋外,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心儿拧了起来,此时不往回赶怕不是又要像上回去俪县似的。上回老猫趁他睡着不知同明堂说了什么,搞得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再来一出,指不定还得闹出什么乱子。
明堂在一旁道:“不行今天先回去吧,也找老猫商量商量,我们明天再过来。”正说着,他瞥见转角处有个小丫鬟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一对上明堂视线,立刻缩回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