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42)

作者:谷草转氨酸

合着是在这儿给自己下套呢。药师瞬间感觉闹心,手上便收了小心翼翼,清理残余药粉的动作直逼快准狠而去,程显听向来是徒弟生怕弄疼他极尽温柔地对待,哪里受过这一手,立刻疼地倒抽一口凉气,胳膊却没乱动。

药师看他纹丝不动的样子,心道看来还是不够疼。他瞥了眼眯着眼睛的程显听,随口问,“今天程透怎么没跟来?”

这问题问得程显听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用手支着下巴,盯着自己的伤口,“不来正好,省得他看到又要骂我。”

余光瞥见药师对着光穿针引线,程显听一个激灵,坐直问道:“真缝啊?”

“那你当我是穿着玩呢?”药师晃晃手里的线,“我去配麻沸散,你老实点等着。”

他转身刚要走,程显听却叫住他,手一捻灯芯把火点着,悠然道:“别配,我不喜欢用麻药。用完脑袋晕乎,半天不清醒,容易误事。”

半月来药师为程显听包扎过不少回伤口,内心知晓程显听其实是个很耐疼的人,大部分时候他大呼小叫只是为了在程透跟前找存在——这点在药师眼里和撒娇是差不离,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来——但给程显听缝针倒真是第一次,缝针跟刀割的快刀斩乱麻可不一样,人对疼痛的忍耐力都是有个度的,他怕程显听乱动。

“真不用?”但他还是选择尊重程大掌门的意愿,又确认了一遍不是程显听一档子脑抽,当即就坐下来把针烤过消毒,闪电般直接扎了下去。

程掌门一手捂住眼睛,两指头间又透着宽宽一条缝,“唉呀妈呀,太血腥了,太血腥了。”他挤上眼睛嘴里小声念叨了句什么,药师专心致志,没搭理他。

岭上仙宫御用医师不愧是一年缝针数比绣娘还多的人,程显听望着缝得整整齐齐的伤口,还挺满意,“缝好看点不容易留疤。”

药师没好气道:“你拿你的脑袋认真想想会不会留疤。”

程显听不理他,自言自语说:“最好别,省得洗澡的时候我徒弟看见了又要心肝乱颤。”

然而这句话被敏锐的药师抓住了其他重点,他收拾残局的手下一顿,抬起头来,就连挡在银箔面具下的那只眼睛都要射出诡异渗人的光来,“不是,你俩还一块儿洗澡?”

程显听被他问得也是一怔,随后大惊失色,看药师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衣冠禽兽,“老哥!你身为百岁老人,心里怎么装的全是这种龌龊思想!”

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药师好整以暇,正了正衣领子咳嗽声,镇定自若,“程掌门请回吧。”

经过此一番小插曲,程显听觉得自己胳膊都不是很疼了,他从椅子上起来三步并两步地离开药师家的小院,站在自家门口的黄土路上思考起人生来。

药师说得没错,程透现在从小崽子长成……长成大崽子,十六岁搁到一些村儿里怕是都准备娶妻成家,他未免有点太粘自己。当然,程显听其实并没有自己考量到底是他在粘程透还是程透在粘他,总之,这样似乎不太有利于小徒弟长大成人。

毕竟,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唱衰了的程显听想通关节儿,进到自家屋里,见程透正打算动身去万卷仓,张口就说:“晚上早点回来,带你去见个好玩的人。”

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刚打定主意不能再和徒弟整日粘在一起,一张嘴立马就打回原形,程显听在心底暗暗骂句自己嘴快,但话都说出去他又不好改,只能微笑着站在原地。

哪知程透却果断拒绝道:“是药师说的那个花匠回来?我就不去了,陵宏师长晚上可能多留我一会儿,往后总会见到,不差这一天。”

程显听松一口气,又略感到些失望,然而失望没流露,松一口气却叫程透敏感地捕捉到,忍不住抱着胳膊一挑眉道:“怎么,我不去你挺自在的?带着个拖油瓶你不好发挥,看来那花匠是个美人啊。”

师父还在想关于陵宏师长的事,近来忙着讨生计,程显听没怎么教过程透,反倒是万卷仓管事的陵宏道人一直在指教小徒弟,他感觉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再度受到动摇,心里立刻打翻醋瓶子,酸溜溜地说:“我看你和你的陵宏师长走得也挺近。真是徒弟大不中留。”

程透懒得跟他掰扯,在门口意思意思说句“我走了你别乱跑”。

陵宏道人确实对程透青眼有加,他名义上只是万卷仓的管理者,但常常在高台上席地而坐讲经传道,去听课的多数是仙宫内年轻一辈的或者山野散修,偶尔也有名门正派,但不常在。据说一百多年前曾有为修士在他足下大彻大悟,愿意就此放下执念,在仙宫开门之日翩然离去。而令他大彻大悟之人却至今仍坐在高台上,为一代又一代不同的人讲着天地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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