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216)

作者:谷草转氨酸

程显听如释重负,他松了口气,伸手就打开了房门,“不用,我们走。”

程透一呆,刚张开口,程显听立刻道:“反正他不会不在乎的。”

青年没能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回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小殿下,果然后者置若罔闻,就连刚才那一幕都好似没能影响到少年,他从书架上抽了本册子下来,翻开。

程显听带着程透走出房间,他面色凝重些许,领青年朝着灵山的方向走。程透忍不住问说:“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程显听神神秘秘道。

他们沿着长廊走上灵山,半山腰是那口铜钟,古朴而巨大,刻满程透看不懂的文字,棱角又被时间磨成圆润的弧度,宣说这他曾见证过往事。再往上是山顶,那里修着座小塔,程显听领着程透绕塔而上,面容带着恭敬,就连脚步也放缓下来。程透收敛思绪,心里直觉是要去见师父敬重的人了,不由也有些紧张。

塔顶只有一扇门,紧紧关着,传出悠扬的木鱼声来。程显听在门口缓缓跪下,叩响了门。

程透也连忙在他身后一点的位置跪下,垂眸。

门无声自开,里面跪着位比丘长者,面目慈和又不怒自威,沉敛而安宁,同样微含笑意。在程透眼里,他与客堂那位师尊的模样无甚不同,可气质却不甚相似。

“师尊。”

程显听垂下头,是青年从未见过的虔诚与恭敬。

那位比丘敲着木鱼的手并没有停,也没有扭头,只是开口道:“显听。”

风自山巅吹入空无一物的室内,送来阵阵清凉,比丘淡淡说:“进来罢。”

程显听却不起,只俯下身子无声谢过。

师尊眉目不动,口吻似是在与两人闲谈,温和慈蔼,“你却是不该在此时回来啊。”

程显听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回道:“弟子……复又在行大逆不道之事。”

师尊报以沉默,木鱼响声的节奏未变,三人就这样无言起来。程显听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稳如泰山,不动不起。

许久,师尊又道:“因缘际会若是到了,也无甚是大逆不道。”

程显听缓缓起身,然并未松一口气,反倒神色更凝重些,沉声说:“这是我徒,名唤程透。”

师尊慢慢地敲着木鱼,屋里只剩清脆的响声。许久,师尊才慢慢说:“善哉,善哉。”

木鱼仿佛顿了一下,“有名字了。”

程显听好似有些不解,又如释重负般说:“无甚师尊不详。过去,未来,现在。”

他说罢,再次俯身,这次头重重低了下去,叩首,翻掌。

程透完全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见此情景,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叩首翻掌。

师徒俩缓缓抬起头,程显听沉着眸色,庄重言说:“谢师尊。”

又过许久,师尊终于微微侧目,他看了门外的师徒一眼,缓缓笑道:“随喜。”

门自动关上,木鱼声不曾停歇,程显听又在门口跪了许久,才拽着程透站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小塔。

一直到离开灵山、走回长廊上,程透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

程显听牵着他的手,目不斜视,“地藏菩萨应化身相。”

程透脚下又是踉跄,程显听没挤兑他,反而正色说:“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也该清楚我同师尊间与其他师父又有不同。”

“恩。”程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猝不及防,程显听问道:“花匠告诉你的?”

提及花匠,程透眼神暗淡下去,低声答,“不是,她不愿告诉我,我自己想的。”

程显听淡淡笑起来,“这个大嘴巴,终于严实了一回。”

他说着,意识到了这话如今喊着伤感的意思,蓦地缄口。程透垂下眼站住了,程显听并不催促,只静静陪他站着。许久,程透摇了摇头,开口说:“师父,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程显听望着他心里一紧,沉声念道:“是呀,人死不能复生……”

程透眉心紧拧着,却硬是抬头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来这里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问,我没想过竟能看到你的过去。”

程显听张了张口刚要说话,程透又道:“这天下,没有我师父做不成的事。他说要偿,便一定要偿。”

可是,当青年凝视着师父的眼,他没中看到半点释然,某些深埋其下的宛若惊蛰,一闪而过。

回到课堂,少年们再度聚在一起,这次却围坐辩论。庄靖眉飞色舞,与另一个孩子雄辩,两人论得不可开交,其他小孩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话,小殿下与谢爵挨着,前者神色淡漠,不曾参与,后者则竖起耳朵努力地听着,可惜他们说得太快,谢爵听得眉毛都拧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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