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97)
半个时辰前。
程显听整顿心神,御剑直接从廊道进入了主阁的顶层。他快步朝里走着,黑暗的大殿门口似乎有个人背靠着门席地而坐,程显听走近了,待看清那人脸后,终于微讶道:“意料之外。”
那人盘腿而坐,颓然一笑,“确实难料。”
“别挡道。”程显听惊讶归惊讶,负手立在那人身边淡淡说道。
“你来晚了。”那人把头重重地朝后磕向殿门,发出咚一声闷响。“这是宫主闭关的大殿,门关上后只能从内打开,外面不行。”
“宫主又如何。”意外的,程显听弯着眼睛笑了,他凌空缓缓拔出了细长的佩剑,蛇骨剑刃如秋霜,闪闪寒光。他手腕一抖,那剑身甩开了化作节节相连的骨鞭,瞬间延伸开来。
那人动也不动,有一小截骨鞭卷到了身前,正好抵在了离他脖颈半寸上,那骨节锋利的缘边闪着寒星,切开他的喉咙易如翻掌。
那人说道:“这不是宫主设计的,而是丹虢君留下的。”他嘲讽一般扬起嘴角,“宫主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说罢,他看着程显听,“丹虢君单从品阶上便压制了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我知道。”程显听缓缓撤手,骨节离开了那人的喉咙,“这只是丹虢君留下的,并非丹虢君。”
那人好像预料之中,笑了笑说道:“悉听尊便。”
银白色的骨鞭撞上大殿之门时,程显听其实内心有数。
他与上古战神无论是品阶还是能力都尚有差距,即便这是个丹虢君留下的阵法,仅靠品阶,一样能将他压制地死死。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个。
他与程透分开了,如果不阻止丹虢阵开启,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将程透与自己隔在了外山与内山。无论如何,他必须做到。
当骨鞭银光掠影击上大殿殿门,电光乍破,引得整个主阁都轰然震动起来!雪白电光越过地上那人直接劈向程显听,两道白撞在一起碎却,程显听当即被那闪电击得后退半步,由内向外的巨疼好似在所有骨节连接处塞了刀片,冷汗瞬间落了下来。
稍加妄动,那些停留在骨节间作祟的巨疼便使他整个人恨不得蜷缩起来。程显听放弃了活动手腕,毫不犹豫地扬手又是一鞭——
电光大作,比刚才那道还要亮且粗壮,如天雷般劈向他,程显听立刻抽鞭格挡,骨鞭收缩回细剑,当空破开电光半丈!但被剑刃斩断的那些电光在他身后再次合拢,扑向与之相比渺小无比的身形。同时,挥剑斩开电光的程显听忽然感到背后脊椎中间的部位一阵比电光还要强烈的疼痛,叫他立刻疼呼出声!
背上脊椎正中间的位置好似像四肢百骸施加了万钧之重,程显听当即不受控制地被重量压着,一只膝盖重重撞在地上半跪了下去。他紧咬着牙关以剑抵地,剑尖铛一声撞在地面,火星四溅!他强撑着自己不跪下去,可是无形的重量不容抵抗,竟隐隐压弯蛇骨剑身!阵法的电光紧随其上,铺天盖地劈向跪地不起的程显听,他一条腿仍强撑着不跪下去,电光仿佛抽走了最后一丝抵抗的气数,程显听握剑的两手青筋暴起,随着一声无比清晰的脆响,蛇骨剑断——
程显听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他身下那处地砖竟也随之碎裂!坐在地上那人疯了一般扑过来要拎他起来,大喊道:“别再试了!你不要命了!”
程显听却吼道:“别碰我,这是我背上的镇压符!”
那人愣住,痴似的松开拽着程显听的手,嘴唇颤抖,“是真的……你在那个地方时的故事,是真的……”
程显听好似不甘屈服于那符咒,两手撑在地上要让自己直起身子。然而他越是挣扎,那符文便好似越重,他十指指缝立刻迸出鲜血,那人仍不可置信一般保持着半撒手的姿势喃喃自语,“你在芥——”
“闭嘴——”程显听嘶着气凶狠地笑起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都是真的,”那人却置若罔闻,疯癫一般大吼道,“认错啊!程显听!你快认错啊!”
“不用你插手!”
程显听两手仍强撑着地面,他猛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放空思绪。
无执。
他对自己说着,四周那人急促的呼吸一下变得缓慢无比,声音扭曲起来,慢慢消失。程显听在心中默念,脑海中光怪陆离渐渐匀散,可一些与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毫不相关的细碎片段涌上心间,一件连一件,都是关于同伽弥山的。
与程透一起。
他拼命驱散着那些打打闹闹的片段,涌上脑海的却越似潮水般汹涌起来。程透笑时舒展的眉眼,怒极对他横眉,冷而藏着深情的眼睛,洁白的牙齿像是贝壳。他戴着砗磲串的雪白手腕,窄腰身,背上交错的伤痕,甚至……他自己也许都不清楚的,后腰上的那颗朱红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