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21)
两人并排走在黑暗里,按照花匠的交待,过了羽箭就可以点照明符,程显听刚有动作,琵琶女却立刻出声制止说:“程掌门且慢。”
程显听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她,虽然自己也不确定琵琶女能不能看真切。
琵琶女没有作答。
长时间的行走在黑暗里可谓是件寂寞难熬的事,程显听试图跟琵琶女搭话,又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开口。嗒嗒脚步声回响在幽静的隧道中,他专心听了半天,觉得琵琶女连呼吸声都很小。
真无聊,好想我的程小蛇啊……程掌门在心底嘟囔道。
然而此时,琵琶女却突兀地开口道:“那天在校场,程掌门为何唤我一声秦可竽?”
程显听笑着反问道:“你不是吗?”
琵琶女淡淡地说:“就算是,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秦可竽这个芳名又一次指向了琵琶女,程显听斟酌须臾,再度开口,“你认识……七目村的第七人吗?”
“不相熟。”琵琶女简短回答说。
两人沉默着又走过半晌,道路两侧终于现出照明符咒的光线。眼前豁然开朗,偌大房间内密密麻麻纵横着无数细若发丝的金线,每条金线上拴了半个手掌大小的金铃铛,一时间满眼是金灿灿的光,令人心里升腾出种奇妙的庄重肃穆感来。这间房屋数十丈高,金线均匀分布,显然不会让人能御剑而过,花匠说每触响一次铃铛裁判司的人会为本组人员记数,这直接影响到赏金的多少,且若令三个金铃同时响起,满屋铃铛全部会被震响,这局就算是白辛苦场了。
程显听目瞪口呆地看着密布金线将空间分割成块儿,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培养梁上君子呢?”
余光瞥见琵琶女并没有在看金线,程显听半侧过身,见琵琶女对着光线细细地检查着自己身上,似乎在观察羽箭到底有没有划伤到。但别说皮肤,她连衣角都完好无损,实在是有些紧张过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大掌门留心,也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指不定箭头上还有什么文章呢。
另一边,琵琶女垂下胳膊,旋身面冲程显听,直言不讳道:“程掌门若无万全之法,这一关还请退后,由我出手。”
懒懒撒撒的掌门当然乐得清闲自在,只是听琵琶女的意思,貌似是想在一个金铃铛都不触响的情况下通关。
程显听眯着眼睛想,她不会其实也很缺钱吧?
这一关设计的确实有些刁钻,从金线的分布情况来看,想靠敏捷身手不触金线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唯一可取之法,大抵只有逐个毁掉金铃铛。但若以锐器飞剑击之,必触响铃铛,只能拿真气震碎,这铃铛成百上千,结结实实是在拼真元。
够损的。程大掌门识时务者为俊杰,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
琵琶女不紧不慢地把缠在手上的弦一点一点解下来,古往今来拿琴弦或丝线一类为武器的不在少数,但大多会在弦尾再布置上一些器物,否则单有空弦,极难发力。她这弦当真是刚从琵琶上拆下来的,程显听一时也想不清楚她打算怎么用,索性只等着一会儿看。
若是换他,说不定会御剑起来,一手托着铃铛,一手拿剪子慢慢把金钱全剪了,虽然费耐心又花时间了点。毕竟震碎铃铛后想通过,金线一定不会造太牢固,万字这活动最开始不过是场竞技,该是点到为止的。
始料未及的是,琵琶女竟从储物袋里重新取出了她那把黑檀木的螺钿琵琶,不紧不慢地开始上弦。程显听诧异地想道:我看你一会儿怎么站着弹琵琶。
结果,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琵琶女屈腿腾空而坐,抱紧了琵琶!她裙下的两条腿交叠着,修长而舒展,像是端坐歌台之上,翘起的那条腿,正露出鞋面上那一点点绣花来。*
扪心自问,程显听觉得他做不到这个姿势。
琵琶女浑然不觉程大掌门望向她的眼神里已隐隐带出莫名敬佩,略一侧头说道:“烦请程掌门后退。”
程显听老实地后退一步。
琵琶女面无表情道:“退到我身后。”
确认了程显听退至自己身后,琵琶女葱板样的五指放在弦上轻轻撩拨两下,然后,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骤然凌厉起来!纤细五指雷霆般拨动四弦,铮铮之音若铁马冰河,疾风骤雨般朝着铃铛冲撞而去!
饶是她先弹了两声给人以心理准备,程显听还是被肉眼可见的音浪震得险些后退一步。只见三声过后,金铃铛碎得遍地都是,屋内上千个金铃,竟无一漏过,尽数击碎!
望着眼前只剩下金线的屋内,程显听由衷鼓掌,“精彩绝伦。”
“言重。”琵琶女站起来,不温不火地回句,又开始卸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