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08)

作者:谷草转氨酸

温道此言明显有推卸之意,程显听意味深长地笑笑,低声道:“看来诸位确实是拿周自云无可奈何呀。”

此话一出,余下几人神情立刻又风云莫测起来,程透终于找回了从前想冲上去扇自家师父的冲动,眼看气氛古怪起来,温道冷笑着说:“他知道的倒挺多。”

最擅长打圆场和稀泥的大概正是陆厢,他立刻上前稳住温道,柔声说:“我们七目村除却周自云那杂种一向是荣辱与共团结友善的,他们无名一门初入仙宫,这些都是保命的事,不会瞒着的。”

花匠也忙道:“温道,趁今天把话说开,我们七目村还是一家人。”

话音未落,师徒俩与一直作壁上观的药师差点要窒息,花匠简直是在口不择言火上浇油,药师一把把她拽回来,冲温道说:“别理她,她脑子缺根弦不是一两天了,你该查案查案,照着周自云身上查,其余的事我会出面帮你联系展分舵主的。杀人的是周自云,被杀的那个十天前拿箭射伤了我。”然后,药师恨铁不成钢地拍一把花匠训说,“你给我闭嘴!”

花匠不敢吭声了,瞪着眼睛看剩下几个。

罪魁祸首程显听拉着自己徒弟往后撤出去半步,退出战局,同刚开始作壁上观的人调了个个。

温道冷笑更甚,慢条斯理道:“我看我现在倒也不太像七目村的人了。”

剩下几个人登时又闹将开来,程显听附在程透耳旁轻声道:“我怎么感觉这个温道有点熊啊。”

“回家我再治你。”青年弯着眼睛小声回说。

几个人闹到最后也没再能提炼出来什么东西,温道拂袖而去。陆厢苦笑着看看程显听,也先打道回府。余下药师和花匠站在原地,花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晕乎乎地问说:“是谁先把话题带跑偏的?”

药师阴森森的眼睛看向程氏师徒,徒弟则盯着自己师父,而师父本人呢,盯着自己的脚面。

程显听申辩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药师也摸不清楚真真假假,几个人干脆先行分开,反正案件从里到外脉络清晰,查案嘛,叫温道自己折腾去吧!

一回到家里关起门,程透就逼问程显听道:“师父这是又作的什么妖啊?”

“这你就不懂了,”程显听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茶,浅啜一口,“三言两语情况就明了,温道知道的情况不一定有我们多,他在七目村跟他们混了多少年了,知道的情况才跟我们差不多,他心里不舒坦,当然就恼了嘛。”

“你还知道他在七目村里待多少年了!”程透一拍桌子,“这些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过去掺一脚!”

程显听放下茶盏,拿腔作调,“他们瞒着温道无非就两点理由,要不不相信他的能力,要不不信任他的为人。”他吊儿郎当地半支着头趴在桌上,眼睛从下往上挑着看程透,“药师和花匠都有事瞒着我们,而且绝对是大事。说句诛心的,我们到底才和他们认识两年,不是那莫名其妙的住所安排,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那又如何?”青年声音陡然冷下来,他舔了舔下嘴唇,紧盯着程显听,“他们有自己的过往,影响真心与我们为友吗?”

程显听啧一声,刚要说什么,却在听见程透的话后顿住。

青年低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你瞒着我的事情,还算少吗?”

大片的沉默填满了小屋,师徒二人各自扭开视线,不看对方。程显听揉着眉心,修长的手指搁在桌面上轻轻扣响,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青年低低的嗓音像割破咽喉的刃,让他不得翻身。

“到秋天时,你跟他们朝夕相处也有三年了。”程显听扶着额头沉声道,“我……我这两年多都不在,在我的印象里,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才几个月——”

“我知道,对师父来说,你很难去真的把谁放在心上珍重。”

忽然被打断,程显听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程透,见青年一双静如止水的眼睛微微垂着。“我知道师父是什么样子的,面儿上对谁都笑眯眯的,心里头却不一定真能对得上关系。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

青年的声音顿住,他缓缓蹙眉,像是在逼自己开口一般,“你和别人不一样,”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程显听的侧脸,“你心里像雪一样冷。”

他看见他眼梢里藏着的笑意瞬间沉了,那双眼开始真的像雪一般寒凉起来,这是他自小时起就看过的东西。他一向嬉皮笑脸又温和的师父无意间流露出的冷意,像万物蓊蔼以下藏着的垲垲枯枝,宛若永不消融的冰雪,是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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