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围成的圈有一个缺口，褚臾和段珩现在就站在缺口处，褚臾手一挥，立马出现了一把大椅。

他没有立马坐上去，而是理了理段珩的衣襟，再往他手里塞了一颗凉飕飕的珠子。

段珩拿起一看，是一颗红色的心形石头。笑着把石头踹兜里，对对方投以信任的微笑，便转身往圈子中间走去。

褚臾坐上椅子，他所坐镇的正是阵眼，一个至关重要的卡位。

段珩在阵型中央停下，面对着褚臾。阵型很宽阔，直径足有十米，所以他和褚臾的距离有五米，这五米，仿若隔世，所有相处过的画面继续出现在脑中。仿佛现在不回忆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褚臾抬头望着天，看不出他面上的表情，更没有人能直击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段珩无条件的信任，其实给了他很大压力。如果段珩是个普通人该多好，那他就可以指引段珩修仙，然后他们永远在一起。

可是，天意弄人是真实存在的。段珩不仅是烛龙，还是神，同时也是魔。这种矛盾般的存在，可以得到拥护，同时也拥有被彻底摧毁的理由。

当头顶的烈日被一片乌云遮住后，褚臾看向段珩，目不转睛，然后语气坚定地喊了句，“阵型启动。”

顿时间，无数种声音直击段珩大脑。有道家的念咒声，佛家的念经声，还有起伏剧烈的埙声，每一道音频都震得段珩头痛难受。

才几秒钟的时间，段珩便已用双手抱住了脑袋，他从来都没有在这么人面前露狼狈过，但他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个问题了。

他也不能喊停，因为他不能带着一个无辜的生命而去。那是一条多么干净的生命，即便少了一魂，还是能毫无算计地活着。

对，焕必须活下来。

段珩死死地撑住，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痛苦早已使他闭上了眼睛，他看不到面前的狐王正以绝望的眼神看着他，看不到身后的父亲一边流泪一边坚持念咒，看不到吹着红玉埙的小白手指都在颤抖，看不到段誉既是敬畏又是心疼的样子，看不到初来乍到的白灵童子也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看不到在这一刻追悔过往的魔僧也闪过放弃的念头。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被遮蔽的烈日渐渐重现，乌云彻底散开后，底下的动静并没有停下。

狐王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明明时间已经到了，那只烛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抬起手，对着段珩用起了法力。

段珩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痛得直接跪下了。这一幕，太过让人难受。

都这样了，要是放弃的话，段珩肯定会要求再来一遍。狐王知道他的性格，只好忍痛继续，抬起的手一抓，再一抽，紫色的雾气便从段珩体内散发出来。

“啊！”段珩感觉到体内灼热的气息，这种灼热并非来自他自己的。他也没发现，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大魔头，浑身散发着紫黑色的雾气，指甲也变黑了，双眼也不见眼白，一片幽深的紫黑。

“小龙……”魔僧轻声叫着，“你就乖乖出来吧。”

焕的气息已经出来了，但魂还在段珩的身上，直到魔僧叫了他之后，段珩身上的雾气才停止发散。

段珩也感觉自己没那么痛苦了，体内的灼气和他以往的灼气相比还是弱了点，对他造不成伤害。现在这股灼气正慢慢聚集到胸膛，彻底凝聚了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胸膛中跃跃欲试，仿佛在冲撞，但不论如何都出不来。

狐王要急死了，“小道士，你的体质太特殊，他自己出不来，你把他逼出来。”

怎么逼啊？段珩现在虽然没那么难受，但刚才已经消耗了他大量元气了，要不是为了焕，他直接晕倒算了。

“小道士，没事的，放松，放松啊……不要紧张，跟我一起做深呼吸……呼……呼……放松……使劲……用力，马上就出来了……用力……加油啊！再使点劲就出来了……”

段珩还真的跟着他说的来做，可又不是生孩子，段珩把力量集中在胸膛处，再彻底爆发，将那个蠢货给弹了出去！“啊！”

一道紫光从他体内弹出，幸好是魂体，对他的实体没造成伤害，但他也元气大损，虚脱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虚影渐渐凝成实体。

竟然是真身而不是魂魄，焕把自己的龙身也带出来了？哈？

那是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穿着紫黑色的衣裳，长袖下露出的手指白得跟玉一样。段珩再看向自己，身上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指甲也恢复原样了，哎，刚刚一定很丑。

不过，焕焕终于出来了，看到焕焕的背影，他觉得非常有亲切感，或许因为他们都是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