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崔立的开庭日与苏沐秋的手术定在同一天。

叶修理所当然没有去看，他在手术室外待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去打听最终结果如何。

再一星期后，苏沐秋结束了二次手术，转移到新的病房。

「眼睛先闭着，两眼都闭。」

苏沐秋的手紧张地抓紧叶修的，手心内沏出汗水。

世界是漆黑一片。

「好，请不要移动，保持这个姿势。」医生说。

纱布一圈一圈的拆下来，一点一点的光透过眼皮，如同夜晚星河灿烂的光点。

「张开左眼……不要太急！慢慢的，微微张开一条缝就好，对就是这样，看得见吗？」

「可以。」

「好现在闭上左眼，张开右眼。」医生下了指令：「如何？」

「……白的，很模糊…………」

「成了！」方士谦一拍手心，绷带整条落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多喝水、少吃辣、尤其别吃特辣，没事就出去走走跳跳，正午大太阳时别出去，活动时间最好是一早或下午，室内我就不管了。啊还有，也别去全暗的地方，突然的光容易伤到眼睛，再来珍惜生命远离荧光幕，用眼超过一小时就要休息，听进去了？」

「记着了。」叶修晃晃手上的小本子。

「好。」难得有家属这么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方医师很欣慰。「给他多吃点蔬果，吃点蛋白质。其他的我不说你们也听过上百次了我们就省点时间，再来这个。」

一段轻柔的医用眼罩遮在了苏沐秋好不容易才见到光的右眼上，两条棉绳在后脑打上了结。

「暂时先遮起来，现在大白天的，下午光弱点再拿开。别紧张你还看不清楚很正常，慢慢来千万不要急在一时，我动的刀不会给你留那种半吊子的后遗症，知道了吗？」

「知道了。」叶修代替床上的人回答，手里按着他微微颤抖的手。

「那没有问题了，祝复健愉快。啊我突然想到这里是医院角落最边角的一间，隔音设备良好你们搞啥都没问题，不过右上角有监视器别说我不提醒你们啊。」方士谦带着他的医生徒弟走到了门口。「啊还有，脊椎手术刚做完，千万注意他的腰，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躺太久手脚无力而已，动一动很快好。啊快看那儿有巴拉拉小魔仙！」

「什么巴拉拉小魔仙？」苏沐秋问，瞇着眼只看见窗外飘过一串诡异的粉色物体，吊着一枚手机。

「别管他。」叶修双手遮住他的眼，把人的视线缩回他身上。「我帮你起来吧？」

「你不听听医生还说什么？」

「他们？」叶修笑，就在他俩这么几回头之间，门口大小医生已经跑得没影了。「检查结束，他们走了。」

「喔，是吗？」苏沐秋点头，伸出刚刚还在颤抖的手把叶修拥进怀里。「他说我的眼睛治好了。」

「是啊，感觉如何？」叶修张开指缝，看见苏沐秋漂亮的眼从细缝中望着他。

「能重新看见你，感觉很好。」

「哦？是吗？」

「是。」苏沐秋说，把叶修拦得更紧。「我觉得我需要汲取抱抱能量。」

「抱抱能量？」叶修被他的说词逗笑了。

「对，就像这样。」苏沐秋把脸埋在叶修颈窝，深深地吸一口气：「我爱你，叶修。」

微微的气流吹动发丝，叶修觉得有些痒。他突然好像理解什么叫做抱抱能量了。

「我也爱你。」于是叶修说。心口贴着心口，叶修把头也埋进苏沐秋肩膀，那儿暖暖的，有干净的肥皂味，还有苏沐秋的味道。

真好。

眼睛复原之后就要开始复健。

苏沐秋双手搭着杆子才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身体摇晃着像随时会倒下。

「沐秋，你到底行不行呢？」

「我行不行、你不是自己最知道吗？」

苏沐秋忙着支撑自己，还要忙着应付叶修的嘲讽，抬起头来想给叶修一记不怀好意的眼刀，却在对上对方的表情时一时语噎。

叶修的眼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满满当当的全是专注，与对他身体的关心。

「怎么？」叶修也发现他注意到了。「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你少贫一点嘴吧。」苏沐秋别过头，耳根发红。

一把年纪了面对对象赤裸裸的爱意还会害臊，苏沐秋狠狠鄙视了自己，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是苏沐秋，在叶修心中有着特别的地位、有着特别的分量，叶修才会那样对他。

「要喝水吗？」叶修的关心，只有他才能享有。

「等等吧。」苏沐秋说，重新挺直身杆，一步一步往前走。

沿着平行杆来回走了几趟，苏沐秋终究是累了，就算他想撑着体力没耗尽再走上几回，他的叶修也不肯。叶修按着他坐在一旁擦汗递水一寸一寸给他做运动后放松的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