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好[仙侠](117)
这样看来,两人的实力约莫相差无几。
阎煌走到苏印面前,影子笼罩在半跪的帝王身上,良久,他伸手抚过对方的眼睑,替他合上了眼。
“人活着的时候不见尽忠尽孝,等死了才开始惺惺作态,”夙天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显得更外冰冷,“我当只有普通人如此,未曾想一代魔尊竟也不能免俗。”
君微骇然——
竟连阎煌的这一重身份也知道吗?
阎煌背对着夙天纵和君微,身板挺直,声线平板,“我如何对他是我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你的家务事涉及到了我的天下,”夙天纵冷笑,“我自是要过问的。”
“天下是你的还是旁人的,”阎煌转过身来,狐狸眼半眯,烛火的光照不进他的眼底,因而显得分外阴森,“与我何干?”
对夙天纵来说,百年筹谋就为了取回属于他的天下。
他视之如命,为之疯魔。
可是在阎煌口中,这些却成了无关痛痒的小事。
夙天纵维持着冷笑,眸光向侧一瞥,“天下归属于你无关,那什么与你有关?”语声毕,他不过是勾了勾手指,一旁的君微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硬生生拉到了他的面前。
“先——”君微脱口而出,然后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管他叫先生了,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一时语结,只能拼命地挣着,想从他身边逃开。
然而夙天纵甚至不需要真正动手,就能让她动弹不得。
君微又恼又恨,目光不由投向大狐狸,却不料他并未看自己,而是眸光幽暗地凝着夙天纵。
“她呢?”夙天纵抬起手,食指微曲,与君微的眉心只隔了一丁点距离,“她的生死,与你有关吗?”
寒意,从眉心直达心底。
这一刻,君微几乎毫不怀疑,夙天纵的话并不是威胁——同样的事情,百年之前他就已经对她坐做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又有何难。
只是……她咬住下唇,已红的眼看向一言不发的阎煌。
眼波流转,万千言语尽数藏在眼底,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没有求大狐狸救自己,也没有求夙天纵放过她。
她就这么静静地,被迫在夙天纵面前站得笔直,目光却盯着阎煌。
“我连天下都不在乎,”阎煌勾起嘴角,狐狸眼里划过轻蔑,“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不过百年道行的小妖怪?”
胸口的一颗大石,落了下来。
大狐狸终究没有上当。
若叫先生,不,若叫夙天纵知晓他俩已然相互钟情,免不了拿她当做要挟,处处叫阎煌掣肘。
不如划清界限,一个起不到威胁作用的小妖怪,是生是死也就不值一提了。
若非必要,夙天纵也没理由一定杀她。
反倒两全。
尽管心里清楚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君微心里还是被什么捶了一下似的,钝痛。
眼前这一幕,大抵就是戏文里写的众叛亲离了吧?曾与她纠葛最深的人,都在这里,死的死,伤的伤,剑拔弩张。
亏得她还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两袖清风的妖怪,就算死了,也就一簇青烟,无人记挂。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思及此,君微不由苦笑。
这神色落在夙天纵眼中,他眯起眼,手指一勾。
君微的额头闪过一点光,然后很快便灭却了。
她自己毫无知觉,夙天纵却猝然变了脸色,“谁把我的封印给解了?”
“……什么封印?”君微一脸茫然。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封印,自然更不知道是谁给解了。只是夙天纵眼里的震惊做不得假,既他能以幻术让自己误以为手臂是被藤妖所食,那么会在她身上下别的禁制也就不足为奇了。
会是……什么呢?
琅山百年,她自长成凡间十二三岁小姑娘的模样之后便不再变化了。
而且,她,一直没有长头发。
直到遇见大狐狸,进了长庆城,在醉风楼里才被风烟波发现,头发冒出了茬……
君微是单纯,但并不愚钝,前后一联系,顿时反应过来,“是你令我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模样,甚至一直都没有长出头发,是你给我下的封印。”
“是我。”夙天纵手指向前,指尖终于落在君微的眉心,微微抬起下巴,“就在这里,我埋下的封印,本想着,等我收复天下,娶你为妻之日再解开封印,也可免得你受各种情|爱之苦……一番苦心,微微你可能体会?”
什么免她受苦?分明是怕她爱上旁人!
难怪从前她看那些书里写的男|欢女|爱总觉得无稽可笑,难怪她最初遇见大狐狸的时候,并未觉得他好看到让自己呼吸心跳都会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