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总牵尘+番外(92)
萧楚屹勾了勾嘴角,喝下一杯酒,抬眼开口,“如此自然甚好。”
夏渠往身后一使眼色,便有一个琴师,一个箫师,和一个歌女走到大殿之中。随即悠扬的乐声和清丽的歌声传达四处,奏的是一曲《汉宫秋月》。
众人表情多少有些吃惊,这乐声变换莫测,抑扬顿挫,确实是高手才能奏出的。加上难得的美声,堪称惊艳。
但听着听着,众人的表情就不一样了。萧楚屹嘴角虽上扬,可眼眸里没了笑意。各大臣表情不好,颇有些纠结。而夏国的使臣则是狡黠高傲,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萧皓轩脸色沉了沉,状似无意地转头和身后的太监说了几句。
那人太监隐了身形,急忙退向殿外。
一曲毕,萧楚屹领头,众人皆拍手叫好。
萧楚屹声音冷冷清清地说,“传言果真不虚,夏国人善音律,这首《汉宫秋月》当真是弹的极好,朕也听的入神了。”
夏渠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说,“夏国向来以仁德之政治国。音乐让人修身养性,故在全国推广音律,提高人民修养,皇宫中的宫人更是个个会几样乐器。”说到此处,虎狼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众臣的脸色十分难看。
萧楚屹登基后致力于民生民权,严令打击豪门奢华淫靡之风。虽在各地都建有教坊和梨园,有利于发展音乐,但却没有笙歌处处之景。加之萧楚屹不好夜宴,只在重大场合才有歌舞助兴。
而刚刚那个曲子,真是把之前宫属演奏的所有曲子都比下去了。短时宫里也不会找到人比他们弹奏的更出色。
现在大夏使者口出此言,分明是在暗示大燕之人都是不通音律,不识高雅的俗人。
果不其然,夏渠又接着说,“陛下登基已四年,这大燕繁盛强大,我等也到帝都朝拜,可是……今日一听,连这全国最好的乐手都并不比大夏国的技师强啊。”
到此已是有人听不下去了,萧楚晔一拍桌子站起,神情鄙夷,“使者有所不知,我国陛下勤修德政,心系万民,忙于政务并无时间享乐。所以也不愿把音律高人都召进宫拘束着,自有教坊和梨园任其交流进益。比不得夏国的皇帝,夜夜笙歌,宫里不知闲养了多少乐人。”
大臣们皆是点头微笑,赞裕亲王能言善辩,口齿伶俐。
使臣脸色难看几分,仍不放过攀咬,冷笑到,“自古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上位者就该样样精通,何况这“乐”排在第二位,怎能因为忙就懒于修习。不过想来陛下当年率领铁骑征战各地,怕也是没机会识得音律之美,乐声可教养人之说。倒是我唐突了。”
此话一出,大殿中的气氛立刻剑拔弩张,风声鹤唳。萧楚屹也不笑了,冷着眼看大夏使臣,不怒自威。
萧皓轩一张脸比墨还黑,他有些焦急的往后殿看去,终于看到了那抹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在弹琴时见到那使者的表情,萧皓轩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立刻让太监去未央宫请顾遥携琴上殿。
顾遥听那太监一说,也是表情不善,赶忙让熙春司琴帮着更衣。只是这宴服繁杂,他也只求庄重,以至于发饰妆容都没弄就赶过来了,却还是姗姗来迟。
顾遥在后殿刚刚要让人通报,萧楚屹就开口了。他忙拦下小太监,静观其变。
萧楚屹盯着夏渠许久,看的他冷汗直流,终于移开目光,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男人在唐公公耳边低语两句,唐公公就小跑着去了。
萧楚屹不慌不忙地走到殿中,“既然使者如此看重这个“乐”字,那不如朕今日便奏一曲,让使者品评品评。”
那使者一愣,抽着嘴角颤声道,“如此甚好”,却是不安的紧。从没听说大燕皇帝喜好音律,是以今天他才想了这么一出来煞煞大燕的威风,怎么他还会弹奏乐器吗?
其实在座众人,除了萧楚晔,都被萧楚屹这话惊到了。他们从不知皇帝会什么乐器。
萧楚晔笑的真切,这个人说他七哥不通音律,那真是大错特错。往年他与七哥去了多少乐坊梨园,七哥赏乐品评的功力堪称大家,而他本人弹奏古瑟更是一绝。
皇子教导向来需六艺皆授,当初年少时,萧楚屹奏瑟的技艺连老师都自叹不如。可有一次萧楚屹被先皇骂他只知玩乐,不思进取,从此七哥再没奏过瑟。
萧楚晔也经年没有听过了。直到顾遥走后,他才偶然在暗夜听到七哥弹奏,凄美哀转。
萧楚屹接过唐公公取来的瑟,轻拨几圈,音色空灵。萧楚屹眸色沉静,就像大殿中空无一人,而是回到一个个夜不能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