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庄园(59)
他的确做了错事,但如果有机会弥补,至少不算执迷不悟错上加错。
“啧,这狼真是无耻,循着味就来了。”被格雷打断的范澈双目凶狠地瞪着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阴阳怪气,他的嘴角往上弯着,挂在脸上的是那种病态且阴森的笑靥,让人直觉可恨。
辛系闻声抬头,格雷先生逆着光站在阳台门口,他清朗俊秀的五官此刻被冰霜蔓延,金棕相间的如同猫眼琥珀一般珍贵的双眸更是冷得像被掠夺了重要之物的荒原狼。
是的,没错,他的本质一直是狼。
可惜辛系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让她当刀俎鱼肉的情况想都不要想。
盛装打扮的人总要比平时更有风度,两个男人一近一远伫立,等待着她的反应。暴怒也好、哭泣也好,只有她做出反应,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应对。
结果……结果却什么都没等到,在这样的大三角情况下,辛系硬是闷着声谁也没理,垂头顺着光源径直走回了展厅。
她尽可能保留最后一点防止自己暴走的理智,选择暂时忍气吞声以避免三方对峙导致话说不明白产生误会的情况发生。更何况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平复心境,如果再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她迟早要崩溃咆哮出来。
骗子!都是以伤害别人的方式去撒谎的骗子!她怎么又把信任给了一个骗子!
格雷佯装镇定地凝视着她与自己擦身而过,她今天很漂亮,路过自己身边时留下的香水味也很好闻,活泼的柑橘调像本人一样清新甜美。
如果能和她多聊两句就好了。
但格雷没有挽留也没有转头去追,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后患需要解决——真想给那个满脸恶意得逞的病态男人来上一拳啊。
贼心不死的愚蠢前任,真是世界上最惹人恶心的生物。
塞壬和昭晰一直在辛系谈话的阳台附近徘徊,刚刚格雷突然出现,不管不顾冲出去的时候,他们本也想跟上,却被Pin和纳什拦住脚步。
现在看到辛系耷拉着脑袋走进来,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围在她身边,虽然什么也没多问,但俨然已经是保护者的姿态。
“走。我们现在就走。带上昭昭走。”
她一手抓住一位好友的手腕,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容置疑。
塞壬点点头,一回身却发现Pin挡在他们面前。
知晓一些前因的少年大约已经猜到刚才阳台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虽然不赞同格雷的行为,但如果现在让辛系他们带着猜疑不告而别,那再要解决问题可就难了。
“让开。”塞壬警告道。
Pin摇头,不让。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他们的离去,他完全没法逼着自己说出那些不痛不痒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Pin不说话,只是用身体去阻拦。
因为过于精致的长相而被总是被低估武力值的男人没有再和少年废话,他只用了很少的力量就轻而易举就把Pin推到一边,拉着辛系和昭晰试图离开。
发色夸张的阴郁少年仿佛没有被那股强力影响到,他又固执地凑上来,捉住了辛系的手,让她不要走。
本该人畜无害的杏眼里填满了愁绪和怀疑,她抬头看Pin,视线灼灼仿佛要在他脸上烧出羞耻的窟窿来。她尽量沉静地说:“看来你并非一无所知,我想不到你也会骗我。现在我不想和你待在一片屋檐下,放手,不然我会让塞壬直接解决你。”
Pin本想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他从来不怕塞壬,却在使劲的时候感受到辛系双手过敏后浮肿且异常的肢体触感。总认为自己对这人世毫无情感依赖的Pin没想到自己会担心辛系的痛觉,他无可奈何地蹙着眉摇头,不想让她离开又不敢再进行更激烈的行为。两人僵持了没多久,他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脱离桎梏后三人没有留恋,遂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展馆。
蓝发少年垂着脑袋,不愿意正视他们决绝的背影。
纳什脑中谨记格雷交代他要照顾好Pin的任务,他默不作声地拉过少年的手袖,急着带他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少年失魂似的跟着他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昏暗而空旷的房间,他看不清周围的布局,只觉得四壁上仿佛留有生命,它们用不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拷问,像是探究,十分诡异。直到纳什打开了房间的顶灯,才一下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这是展馆三楼还未布完的另外一些画幅,准备正式开展时再公开。
Pin站在房间的正中,周围三壁非常简洁地挂着巨幅的油画。正对着入口,也就是正对着Pin现在视角的,是一幅后现代主义风格的作品。它以大量的天蓝为底色,期间参杂了不同程度的黄与橘色,画幅的最正中有张分不清性别的漂亮人脸,他/她面目狰狞但不可怖,漆黑的眸中没有眼白却尽显悲怆,表情看不出是在呐喊还是呜咽,最抢眼的火红色短发飞扬在蓝色的天幕下,如同被冰冻的火种,即将破势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