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谁看得到这玩意儿？

“那当然了！”顾杉抬起下巴一脸骄傲：“了静和尚可是妄闻山上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高僧，看上去还和二十多一般无二，这是成了神仙了！要不是我家钱多……啊呸，虔诚，还请不到他呢！”

顾杉的嘴能十分能唠，不仅把故事说的跌宕起伏、精彩纷呈，而且三两句就讲到了结尾。

“了静和尚说，桃溪镇原是桃溪村，发源琼山。琼山上葬了一块神物，挖来带在身边便可百鬼不侵。”

“我没几天可活了，就算我赖皮好了，反正神物我不会给你的！”他如此总结。

开玩笑，他还年轻！他还没摸过小娘子的手！他爹留给他的百万家财他还没来得及霍霍！他不想死！

孟祁安神情恍惚。

他记得泽蜀曾出了一个‘常有僵尸’的桃溪村。天骄之战后，庄家那个小孩还邀他一块去探访过的，正是在琼山山脚下。

他从活人变成活死人，桃溪村变成桃溪镇，这到底是过了多久？

孟祁安摆出一副关切模样，安抚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好你有高人指点，来这寻宝。”

“那是，了静和尚说的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该不会真住这山上吧？”顾杉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狼狈的人，身量与自己相仿，听声音像是个少年，难不成是个过路的难民，搞得这么狼狈？

“说实话刚才我差点就把黑狗血撒你身上了，啧啧，太像孤魂野鬼了，你怎么能从坟里爬出来啊？”

孟祁安莫名其妙死而复生，当然回答不出，遂转移话题：“听你口音，泽蜀人？”

“是啊！”顾杉点头：“我家就在山下，桃溪镇你知道吧？可漂亮了！你呢？从哪儿来？”

孟祁安眼珠子一转，压低嗓音：“我是……留凤人。”

少年人的嗓音被压得极低，慢悠悠的，拖着诡异的调子，听在顾杉耳朵里，简直就是半夜鬼语！

顾杉只觉一股子阴风从头顶吹到了脚底心！

他原本就觉得这疯子是孤魂野鬼，现在这个回答更是吓得他头皮都麻了！

留凤早就成为中土大陆远近闻名的鬼城，都已经覆灭整整一百年，敢情这还是一只百年老鬼！

“咕咚。”

半夜三更、野草荒坟，顾杉头顶着冷汗狠狠吞了口唾沫。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留凤……是不是离泽蜀……不、不远，就是那个……满山遍野都是……红艳艳凤尾花的……留凤？”

孟祁安认真观察他的表情，点头：“正是。”

顾杉此刻满脑子都是百年老鬼索人性命、过路野鬼披着人皮装作活人的诡话！

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让他察觉，只能颤着声音继续‘闲聊’：“我听说……留凤可不止出鲜花，同出美人儿……留凤孟家女个个美艳似鬼……啊呸，是，貌美似仙……只可惜、啊不，只是……我泽蜀的英豪公子都没办法娶到了……”

孟祁安已然将心头猜想证实了一半，心有悲戚。又作调侃之态再试探一番：“庄家也不行么？我听说泽蜀府有个满门英豪的庄家，子弟个个英勇善战、气度不凡呢。”

“咕咚。”他又一次猛吞口水。

顾杉被吓得背后冷汗津津。

庄家？说书先生嘴里那个斩妖除魔的仙门世家，话本子里与留凤一同灭族了百年的泽蜀庄家？

那不都是市井传说，当不得真吗？

顾杉是怎么看眼前的少年怎么像鬼，偷摸往后头又缩了两步，又退了两步。结果草丛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把站在恐惧之巅的顾杉吓得放声大叫：“啊！什么东西！”

一长条黑影倏然隐在了茂盛的杂草中。

孟祁安也没心思试探了，向前查看：“蛇？”

“蛇！哪里有蛇！”顾杉吓得吱哇乱叫，也不管眼前的是不是人，逃命似得冲了过来。

窸窣之声又近了，孟祁安夺过顾杉手里的火把往前走了两步，又一道长得吓人的黑影迅速消失。

“蛇！是蛇！”顾杉这下看清了：“好长好长的蛇！”

长蛇孟祁安见过不少，但眼前的‘长蛇’却很奇怪——两指粗细的长蛇多为半丈至一丈，而方才那条细蛇蛇尾隐入草丛时，那一段长度已超过了两丈！加上之前出现的那一截儿，这条蛇少说有三丈长？！

哪里来形态如此诡异的长蛇？

顾杉躲在他身后的样子像极了庄家那小孩，一想到他，孟祁安的心不由柔软，伸手将顾杉护在身后：“它应该怕火，生火，火越旺越好。”

“好……”顾杉都快哭了，手脚虚软地想去扯荒草，可那声音又来了，不多时就到了脚边。

长长的影子在草丛内蠢蠢欲动，它从脚底开始慢慢绕上顾杉的脚，飞快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