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只有姜云焕，还能勉qiáng保持直立的身形，姜桦掀起的风bào已经不止停留在燕山境内，他所在的地方也能感受到些许，

他的衣袍被风chuī起，长发在风中飘舞。chuī拂过他脸颊的风轻柔又和煦，而在燕山上的木槿，感受到的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巨大的风龙卷在燕山之上肆nüè，风利如刀，张牙舞爪的看似无穷无尽的妖藤不断被连着埋在泥土下的根系一起，被风bào绞碎。yīn云被风bào聚拢成漩涡，漩涡状的层云之下，姜桦和木槿不断调动妖力对撞。

又一次对撞，无形的震dàng向四周蔓延，姜云焕抬起手臂，挡住了这一次震dàng的余波，他顶着风，眯着眼看向那凌空而立的人影。

这是真正的...惊世一战！

第56章

“姜桦！”

千年前的一幕幕在姜桦金色的瞳孔中像是倍速播放的电影，一闪而过。因为姜炳这一声呼喊，让他想起了千年前姜云焕呼喊他的那一幕。

他们是如此相似，无论是这呼喊声中濒死的恐惧还是那张仿若同一人的脸。时间在思绪里被拉长，姜桦看着那凌空跃起的黑豹，被妖力延长的豹爪闪着致命的寒光，姜炳因为恐惧闭着眼，手臂下意识的挡在身前，妄想用自己这一折就断的手臂阻挡那爪尖将自己撕碎。

怎么可能呢，他一定会死。姜桦心想。人类坚硬的骨骼在妖魔几经妖力淬炼的qiáng壮身躯面前，跟纸糊的也差不多，无论是他还是山豹，想要碾碎一个人，都太容易了。

时间从未停止，空中的黑豹也正在飞速bī近姜炳，在姜桦放慢的思绪里，他又一次面临了选择，要不要去救他？

他为什么会救姜云焕，又为什么会给姜云焕那样的承诺，其实他也说不太清，不是说他对姜云焕有多深的感情，他并不为姜云焕受的伤而心痛，或是愤怒。他对姜云焕的感情，硬要形容的话，更像是一时兴起。

姜云焕跟其他妖魔或人类，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分别，姜云焕所谓的天下术士第一人的名头，在他眼中还是不够格，姜云焕并没有与他匹敌的实力。

但是...姜云焕，这个人类很有趣，非常有趣。有趣到他并不想让姜云焕死，他太无聊了，人世于他，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融入。他也并不想融入，世间的生命大多弱小，庸庸碌碌，朝生暮死，生死往往都在一瞬。

他的一瞬。姜桦并不记得自己到底活了多久，他想起的仅仅是燕山一战的记忆，再往前，他还是不记得。他只感觉自己似乎活了很久很久，久到平地升起高山，冰川化为沧海，山海又相继倾覆。

世间无数逝去的生命里，他一直活着，近乎永恒的活着。

太无聊了。

他也曾为日出而惊叹，为花谢而遗憾，但时间磨平了一切，他不再为世间任何东西动容。

但姜云焕不一样，他虽然跟其他生物一样渺小，但这个人总是能带给他乐趣。所以他主动帮助姜云焕，也几次出手救他，他并不想失去这个人。

世间已经如此无聊了，如果再少了姜云焕，那岂不就是一潭无波无澜的死水。

然而姜云焕还是死了。原因...姜桦并不知道，他不记得了，姜云焕似乎并不是寿终正寝，这并不符合他对姜云焕的承诺。

但天地也没有对毁诺之人降下惩罚，说明他当时已经无能为力。也是，姜云焕死在在十绝阵成之后，那时的自己已经连同其他八大妖王和无数小妖一起，被封入不见天光的杀阵中，妖力被抽取，肉体衰亡，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忘了一切，透过阵法的空隙逃出后，对世间只剩茫然，以及刻在骨子里的...无聊。即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是觉得这世间很无聊，这无聊具体表现出来，就是他对周身的所有人事都不在意，无情又冷漠。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遇到了姜炳，这个跟姜云焕如出一辙的人。如果世界是黑白的话，姜饼先生大概就是黑白世界里唯一的彩色吧。

千年前的姜桦觉得姜云焕很有趣，现在的姜桦觉得姜炳很有趣。然而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从不撒谎的镜魂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姜炳是姜云焕的转世。

这也不重要，姜饼先生是不是姜云焕的转世都好，现在的姜桦认识的也只是这个会暗戳戳给自己取狐狸jīng外号的姜炳，而不是那位尊贵的心思诡谲的国师。

他不想他死。姜桦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之前两次出手救姜炳，并不是他在心里想的自以为是的理由，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他死。

现在，姜饼先生快死了。

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姜炳的影子，纷杂思绪在脑内不过一瞬，一切犹豫和疑惑都褪去，他眼里只剩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