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290)
苏小难急切地追上去问:“方公子,你等等,你能告诉我吗?”
方子瑜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他抚了抚马鬃,艰难地爬了上去,正欲骑马而去,苏小难跑上前拉住了他破碎不堪的披风:“你一定知道,求你告诉我!”
方子瑜憎恶道:“苏小难,你别这样假惺惺,要不是你说破了蓝世仙的身世,会至于此吗?”
苏小难诧异说:“什么?他的身世,你是说蓝乡安?”
方子瑜说:“除了你还有谁?你和他一起长大,这天底下,谁又知道他是蓝珏之子!”
苏小难无辜地辩解:“我没有,我没有啊。”
方子瑜揶揄说:“我告诉你,蓝乡安没死,他被押到京城受审去了,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说着呼马前行。
苏小难含屈喊道:“方公子,请你相信我,我死也不会害乡安的。”
方子瑜停顿了下马蹄,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驱马而去,留下苏小难一副孱弱的身影在残阳下孤立,又加战场一片阴森,犹显得死寂可怕。
苏小难踽踽回到燕营,只听得欢声阵阵,燕军将士们围着篝火庆祝,她从欢腾的笑语中穿过,好像这世间的开心都与她无关,她径直回到营账,竟发现朱高珞站在帐外。朱高珞看到她时,一把牵住了她:“小难,你去哪了,吓坏我了。”
苏小难病未愈,折腾了半日,已经没力气了,显得娇弱不堪,她强忍着问了一句:“高珞,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
朱高珞说:“小难,你说就是,我何曾对你隐瞒过。”
苏小难说:“是不是你说出去的,蓝世仙就是蓝珏的儿子蓝乡安。”
朱高珞一下子冷了下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一脸的回避之色,但苏小难马上就知晓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他的手推开了,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啊?”
朱高珞欲说又止,他从来没见过苏小难这般大声责难他,他心里极其复杂,他心疼苏小难生病,又因她对蓝世仙的感情而怀恨,只见苏小难又喊了几声,“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朱高珞,你太让我心寒了”。
他脸一阵白,也还了言语:“是啊,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小肚鸡肠,容不下他,这样你是不是满意了。”
苏小难含着泪苦笑:“满意?我好满意。”她说这句话时,已是万分悲愤,只觉一阵眩晕,竟然晕倒了。
当苏小难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车里,朱高珞正用衣袍紧紧裹着她,将她拥在怀里,一直到了燕王府,她也没有说一句话,朱高珞也没有说一句话。
回到云水园,朱高珞将她抱入床头,用被子严严盖住她,梅槿又端热水又敷毛巾,照顾着她。苏小难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朱高珞不在厢房里,问梅槿:“他去哪了?”
梅槿说:“三爷说,他晚上还有事,就不过来睡了。”
苏小难又合上眼睛,梅槿好奇问:“夫人是不是有心事?”
苏小难不说话,继续瞑目睡着,梅槿也不待好问。
到了第二日晌午,她一睁眼看见梅槿还在身边,又问她:“梅槿,他去哪了?”
梅槿说:“三爷让我转告你,你在家安心养病,他去德州了。”
苏小难一愣:“德州?”
梅槿说:“是啊。”
原来李景隆一路逃到德州,朱棣又追至德州,朱棣到德州时,李景隆又仓皇逃窜,留下了百余石粮食,将北伐的基业几近全毁。
朱高珞将苏小难送回北平,因心中还有气,又匆匆赶往德州与朱棣会合。
朱棣打了胜仗,志气正盛,又发兵直下济南。
且说蓝世仙到了京师,才闻听李景隆大败的消息,长叹一声“李景隆误国”。而在奉先殿上,黄子澄哭道:“皇上,微臣荐李景隆误国,请皇上赐微臣和李景隆死罪!”
朱允炆的表情显得木讷:“先生,我已赦免李景隆罪责,你也勿须自责!”
黄子澄跪地恸哭:“皇上,不诛李景隆,难谢宗社、励将士!”
朱允炆起身说:“无事退朝!”转入了后殿,他一径回到马皇后的寝宫。
马皇后迎驾后,见朱允炆愁容万分,便知一二,将他引到太师椅休息,朱允炆躺下,目光呆滞,马皇后说:“皇上,我给你按摩!”
朱允炆说:“不必了,我就想静一静。”
马皇后果然侍立一旁,看着朱允炆闭目休息,过了半晌,朱允炆睁开眼时,看见温文尔雅的皇后站在一侧,手里拿着一把罗扇,正在轻摇,故有些心疼:“皇后,你怎么站着?”
马皇后说:“天气热了,我怕皇上生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