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264)
不一会,苏小难落入了女墙之内,朱棣心里一沉,心也悬了起来,又伸头想看女墙里的情景,看见了苏小难半个脑袋,心却七上八下,眉也蹙得老高。
正焦虑时,苏小难又跳回了女墙上,翻身落了下来,骑回了红梅花,朱棣才吁了口气,看见苏小难一副心神气定,想必是已成事,果然苏小难过来时就说:“父王,陈旭答应献城!”
“好!”朱棣微笑说:“大师授你《逃虚子疏略》,是授对人了,我观小难之才,堪比黄硕、蔡琰!”
苏小难莞尔一笑:“父王是笑话我不是。”
朱棣笑说:“我正为我乖女儿高兴呢!”
正说话时,西直门轰然大开,陈旭果真率众将士出了城,近前跪礼:“燕王殿下,陈旭罪该万死!”一时后面的将士又跪了一地。
朱棣下马扶他起来,陈旭却跪地不起,奉上狮口剑说:“殿下,这宝剑,罪将万万不敢收,请殿下收回吧!”
朱棣说:“将军是功臣,怎是罪将,这狮口剑是本王赠给你的。”
陈旭说:“若殿下不收狮口剑,罪将就不起身了,今日献城之事也作罢吧!”
朱棣宽慰地一笑:“将军大义,朱棣没齿难忘,剑我收回了,请起吧!”陈旭才起身来,后方的将士也同随起身。
攻破南门之后,朱棣又快马加鞭包围了魏国公府,以他的见解,若在靖难一役中取得徐辉祖的支持,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与往常有些不同的是,魏国公府静寂一片,鸦雀无声,朱棣隐隐感觉徐辉祖已经逃走了,但作为北平最高统帅,朱棣又深知他的为人,徐辉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也有可能还留在府内,只得兵分两路,故对一个随将说:“谭渊,你领五百人去追魏国公,若见到他,务必请他回来,不能绑,只能请!”
“末将领命!”
谭渊的话才刚说完,魏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耄耋老人将门慢慢推开。
随着一个黄莺般的声音说:“不必白费力气了,大哥早就出城了。”一个妙龄女子站在门槛那,正是徐锦香,仍是一身牡丹金线的白襦长裙,只是这一次头上无任何修饰,脸也没施粉黛,但看起来却是另有一番风味,只道是淡墨清幽,矜颜澹泊,朱棣眼睑不禁微微一动。
苏小难一看是徐锦香,连忙走上去牵住她,喜说:“锦香姐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徐锦香也含情望她一眼说:“小难,你穿上这身衣服,我也快不认识了。”
苏小难说:“朝廷奸佞当道,燕王府几百人差点被害,若不是父王,恐怕我现在也不能与姐姐说话了。”
徐锦香的眼神转喜为忧,瞥朱棣一眼,哼了一声。朱棣见她脸色陡变,眉也蹙起来了。
徐锦香拉着苏小难,走到朱棣面前,语气也冷冷:“燕王,你终于忍不住反了?”
苏小难的喜悦也淡了,只紧紧拉着徐锦香,不敢说话。
朱棣经年征服沙场,却从未感受到一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冲击,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又回到从前的镇定,说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话:“建文宠信佞臣,诛杀有功藩王,我是奉祖训起兵靖难,以清君侧,哪里是谋反?”
徐锦香揶揄冷笑:“天子宠信佞臣,你谏言就可;天子杀有功藩王,你不做藩位就是,举大旗夺城门不是谋反是什么?”
朱棣被说得一寒,凄然说:“锦香又怎知我的苦心,如果建文不苦苦相逼,我朱棣老守田园,更无一句多言,可他饶我吗,不准孝子奔丧是其一,将我儿子扣作人质是其二,他连削五藩,抽调走我的将士,派张昺谢贵包围王府,欲杀之而后快,我是退无可退、忍无可忍。”
朱棣说罢,一脸悲情,苏小难也被渲染了,劝慰说:“姨娘,父王也是没有办法,你不知道,今天我和父王是死里逃生。”
朱棣见徐锦香的怒容消之一半,忙说:“我朱棣起兵绝非无名之师,我是举义兵,清君侧,诛奸佞,亦是为了安社稷,保百姓,希望小妹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徐锦香反问他:“就算我相信了又怎么样,你们兴师动众,包围魏国公府,又是想干吗?”
朱棣解释说:“两军交战无眼,我是来保护你和大哥的。”
“哼!”徐锦香说:“你这叫保护,想怎样保护?是想来府里搜查吧!”
朱棣说:“姐夫只是想来探望探望你和大哥!”
本欲去追拿徐辉祖的谭渊领着士兵冲到府门外,仗剑而立,等待命令。
徐锦香说:“好,你们根本就不信我,我说过大哥早就出了城门,你们要进去,我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