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229)
南宫小萼双掌俱毁,痛得尖声嚎叫往后退去,这凄厉惨叫,连蓝世仙和方子瑜都看得不忍,好比刺入了她的心脏一般,蒋瓛一下子抱住了她,眼中含泪:“小萼,是蒋瓛对不起你。”
南宫小萼忍着巨疼说:“蒋郎,他们要杀你,可我舍不得你,我既然救不了你,我就随你而死。”
蒋瓛震惊:“小萼,你不可以,蒋瓛是负心郎,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南宫小萼泪中带笑:“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你不是说要与我归隐江湖吗?不如你抱着我跳下去吧。”
蒋瓛的眼中是惶恐和矛盾,轻轻摇头,南宫小萼说:“你舍不得死,还是舍不得和我死?”一把将他推开,纵身一跃,落入了万丈深渊。蒋瓛猛地嚎哭:“小萼,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随着纵身也跳了下去。
这幕方过,蓝世仙和方子瑜的眼中竟有些红润,两人都被南宫小萼的痴情和勇敢震撼了。
两人回到南京城,已是黄昏,想起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到叶嬏,先是去了住宿小店,发现叶嬏不在,方子瑜猜测:“小嬏是不是出了南京城?”
蓝世仙一口否决,又说:“天已经黑了,不如我们分头找吧。你西,我东,再到中间汇合。”
两人分头搜寻,一直找到深夜,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稀稀疏疏,直至夜风劲吹,遍地腌臜乱飞,已有打更声传来,蓝世仙疲累困乏,愧疚剧增,倘若叶嬏出事了,他如何能原谅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皇城门口,一时落寞难当,站在那里自恨自责。
忽然眼神着落之处,看到一个小小身影,蜷缩在皇城门口西端一个小街道里,头伏在怀抱里,从衣着看就是叶嬏,这番楚楚可怜,蓝世仙也动心了。
他正要上去抱她,忽听见方子瑜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也察觉了叶嬏,他不自主地身子一晃,藏在一面墙角里。
方子瑜跑上去细声说:“小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嬏抬起头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子瑜哥哥。”
方子瑜看见她清澈明净的眼睛,虽月光黯淡,却生出细细的明亮,一时惹得喜欢,将她小手握起,拉她起来说:“来,我们回去吧。”
叶嬏站起来时,小腿发麻,没有站稳,往后一倒,方子瑜慌忙将她抓住,叶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失落和恐惧,一把抱住了方子瑜,将头埋进她的怀里说:“我好害怕,一个人也没有,怕你们不要我。”
方子瑜轻抚她的小帽说:“谁都可以不要,怎么会不要你。”
叶嬏说:“真的吗,你们真这么想?”
方子瑜说:“真的,我们这就回去吧,我送你去小店。”
叶嬏忽然抬起头:“我不去。”
方子瑜说:“那你想去哪?”
叶嬏说:“我哪也不去。”
方子瑜说:“这怎么行,这南京城并非像你所想的那样安全,你看今天早上霍滨不就死了吗?他死得凄惨,阴魂不散……”
还未说完,叶嬏已嘤嘤乱叫将方子瑜抱得更紧:“回去回去,只要不回小店,哪里都行。”
方子瑜说:“这样吧,我府里不是为你们拾掇了屋子吗,你安顿之后,我再和你哥哥讲。”
两人走后,蓝世仙从墙角里走出来,只见幻紫的夜雾,在街道上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孤寂凄凉。
霍滨死后,案件屡不能破,成为皇城悬案,又兼之蒋瓛被发配,霍滨是锦衣卫第一人,却离奇死亡,使得朱允炆对此事三缄其口,又因他向来不满锦衣卫的做法,便下令取消锦衣卫诏狱和稽查之职能,只留宿卫职责,将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又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
叶嬏在方府住了一段时间后,执拗不愿回去,她是希望蓝世仙来接她,可蓝世仙却没这么做。方子瑜只当是兄妹吵架,时间长了自然无事。
他又在南京城里物色了一间房子,又带蓝世仙去看,蓝世仙见这屋子在僻静之处,远离喧嚣,又高大明亮,窗明几净,门前藤萝蔓蔓,花团锦簇,书房、客厅、厢房等内的家具器皿一应俱全,雕漆涂彩,华美非凡,又辅以琴棋书画,非平常人家住得起的屋子,再在正厅眺望窗外,便是南京城的金川河。
他欲要推辞,方子瑜说:“若要推辞,就是不看待我了。我置下这屋子,一来是想与先生促膝长谈,二来是担心小嬏在外面住不惯。”
两人在厅中盘膝对坐,有侍女奉茶。方子瑜说:“这宅子与先生齐名,叫作凤仙居。”
“哦?”蓝世仙抬眼若思:“真是好名!”
方子瑜说:“先生,你素来高雅,聪明绝伦,可猜得出我朝中何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