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102)
众人一听,都看着她,朱棣问:“试什么?”
苏小难说:“我小时候看见娘亲救过这类病人,我娘亲说,这叫如鲠在喉,一口气憋住了喘不过来。”
“如鲠在喉?”朱棣和王妃同时惊住。
苏小难说:“请王妃让我试一试吧,也许能好了。”
朱棣催促:“不管怎么样,你快些试试吧。”
徐王妃哭着说:“试什么?我不许你碰锦香的身体。”
朱棣劝解:“爱妃怎么无礼了,这不是治病救人吗?”
徐王妃抽泣:“一班名医都束手无策,你叫她乱来?”
朱棣声音下沉:“我理解你做姐姐的心情,这里谁又敢胡闹?”
徐王妃见朱棣发怒了,只得移开身子,长宁也往后守在一旁,苏小难贴身上去,轻声对徐锦香说:“锦香姐姐,我和你姐妹一场,倘你还有一丝意念,就回来看看我吧。”说着竟然流出泪来。她俯身下去,将嘴巴对住她的嘴巴。
徐王妃慌忙阻拦:“你做什么?”
长宁不忍看,往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去。
朱棣一伸手拉住了徐王妃,示意她不要动。
苏小难眼见吸吮了四五下,毫无动静,她小时候看过娘亲救治这类病,从喉咙里吸吮出黏液就好了,可是怎么吸吮也没动静,只吸出些口水来。
徐王妃实在看不下去,若不是朱棣死死拉着她,她一定会一巴掌打过去。
苏小难心里有些慌,怀疑自己是记错了,可又不甘心,又猛吸了一口,仿佛感到吸出什么东西,徐锦香颤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却看着苏小难嘴巴咬着自己嘴巴,嘴巴里黏湿湿的,欲要挣扎。苏小难刚刚缓过来,慌忙抬起头将口中的异物吐到钵盂里,一看,却是一团棉花似的白色液体,朱棣心想,这就是凌妃下的毒么,真是最毒妇人心。
苏小难嘴上全是徐锦香的口水,连忙用袖子擦拭,徐锦香嘴上也全是苏小难的口水,黏巴巴的。
长宁喜悦不已,俯身去帮她擦拭,徐王妃也吁了口气。朱棣表面上沉静,心里却一颗大石落地,顿觉轻松万分,他望着苏小难,直觉今后要好好待她,不能再让她受什么苦了。
朱棣回到虎踞园,坐在朱红的南官帽椅里,以手扶额,身心疲惫。不一会,外面传来马和的声音:“殿下,凌妃说要见见你。”
朱棣头也没抬,沉沉地说:“赐她毒酒!”
马和领旨而去,又过了半晌,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父王,请绕过我娘吧,父王,长宁就一个娘,长宁就一个娘啊。”没有燕王的旨意,管家不敢放长宁进院子,死死拉着她说:“小姐,请回罢,殿下说谁也不见,小姐,小姐!”
哭声越来越大,几乎震彻整个虎踞园,后来就变成了干嚎,渐渐地就小了些,直到无声。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殿下,小姐哭晕了!殿下!”
朱棣说:“将长宁带去翠羽园,交给梁妃。”梁妃没有子嗣,也许长宁以后的生活可以稍稍好一些,朱棣长吁了一口气,彻底躺倒在南官帽椅里。
徐王妃将徐锦香扶起来坐,内厢只剩下两个人,徐王妃走到帘子那,叫几个丫鬟先去打扫庭院。她脸色憔悴,却含着愠怒:“锦香,你做得过了头了!”
徐锦香苍白的脸色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淡淡地说:“姐,我千辛万苦,不都是为了你。”
徐王妃既痛心又怨怒:“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哥哥交代。”
徐锦香安慰说:“我说了没事,我这招瞒天过海的苦肉计,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凌妃死了,谁也害你不得。”
徐王妃说:“这番是又惊险又侥幸,只是可怜了长宁这个孩子。”
徐锦香说:“凌妃这么狠毒,长宁没她反而更好,你以后对她好一些便是了。”
“虽是那样说,可毕竟骨肉亲情,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只可惜青碧死得可怜,也算是给她报了仇吧。”
徐锦香说:“姐姐,你心地太软,这王府里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觊觎你,你要多留一颗心啊。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王妃叹息说:“我何尝不知呢,只是走一步瞧一步,瞧一步走一步吧。”
徐锦香还心有余悸,自从前几日看到苏小难进翠瑾园,长宁给了她糕点,她就和姐姐商量了一个计策,决计将歹毒的凌妃绳之以法,又用了假死的苦肉计,惹得燕王对凌妃怒气难平,幸亏提前准备了那枚木芙蓉花,否则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怕的是,倘若计划被揭穿,那姐姐的英名和性命恐怕都不保,不由得不让人心有余悸。
可徐锦香没想到的是,苏小难竟然在她假死时,吸吮她的嘴巴,每每想起,必是尴尬无比,她十六七年来的年龄,虽喜欢结友,但从未与男子贴身相处,更不可能与人碰嘴,只是这碰上嘴巴的滋味却是五味杂陈,禁不住满脸的羞愧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