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刷道长苦逼攻略(17)
一来二去,我已落了下风显了败象。
当她宛如软剑的腰带直取我喉咙时,我开始构思要不干脆同归于尽算了。
她的手忽然一缩,纤影一闪,急如闪电地飘向了义庄里。
屋里蒜头正迷糊糊地坐起身,瞧了眼无知无觉的我,掀起被子往我身上盖去。
我怔了下,立即尾随女鬼之后跟了上去,眼见着她的手要穿透蒜头的身子落在我肉身之上。厉鬼身上煞气十足,寻常凡人碰了非死即病。
当机立断,我摸出袖子里的火折子,借着风头烧了起来,手一甩直直飞向了她手里的袋子。火折子是我做鬼吏点长生灯时留下的,年年岁岁里多少浸了些阎王的威压,那女鬼见着果真大惊失色地一个闪身避开了,那瞬间手里的布袋措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我趁势嗖地飘回了自己身子中。
她手里的血袋子落地刹那剧烈地颤动下后如爆仗一样炸裂开,血肉如雨四处横飞,我一个翻身将蒜头抱在身下。温凉的血点落在额头,我握着被角捂住他的眼睛:“就这样别动,等姐姐喊你的时候再动弹。”
血红袋子装的是血糊鬼难产的孩子尸体,凝聚着未出生的婴儿怨气,又长时间受着母亲枉死戾气的熏染,凡人碰了数日之内便消损而死。我用被子将蒜头包紧了些,扶着棺材爬了起来,屋中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她似哭似笑地跪在血流遍布的地上,手里捧着些骨肉,嘴里哼着轻轻的童谣。这童谣非昭越民间的调子,于我却略有耳熟,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而此时也容不得我想就是了,越是看起来温和平静的女鬼便越是凶狠,手段便越残忍。少不得今夜一场恶战,只可惜我攒了六百年的修行一朝复生所剩无几,前一场打斗更耗了大半灵力。
“你既然主动舍弃了它,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我冷眼旁观道,刚才她那一躲面上虽是惊慌,但身形从容不迫,那袋子掉的也是恰到好处,即便我回了肉身也保不得自己。
她缓缓起身,直挺挺地立在血泊中,茫然地看了掌心残骸半晌,转身懵懵懂懂地往门口蹒跚而去。她走的极慢,像是拖着千斤重铁,一步一个血印。在门外时,她朝着东方跪了下去,悲声哭泣:“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
雪过天晴,微启的天光从云缝里流出,远处村野里冲出了第一声鸡鸣。她垂着头,犹如寺中石像般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朝晖将她一寸寸焚成了青烟。
我呐呐地立了会,直到蒜头隔着被子扯了扯我的衣袖,他露出双黑眼圈甚浓的大眼睛同情地看着我:“姐姐,你一个人又打又说闹了一夜,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
少顷,蒜头被我踢到了门外溪水边清洗去了。一夜未见的老者从后堂转了出来,叼着烟杆在棺材上敲了敲了然道:“姑娘累着了吧。”
我无语了下,试探道:“难道您也能看到?”
老者背着手,吐了个烟圈:“和死人待久了,你们这些个东西多少也能见着。”
我点点头,捡起尚在燃着的火折子,突然反应过来动了动唇:“什么叫你们这些个东西?”
“……”
义庄里的棺材多多少少地溅到了尸血,白日里还好,若到了晚上天一黑月亮一升,接着地气这些个死去无害的人们就会化做最低等的尸妖。没有理智没有思维,不能超度不能轮回,只会无穷尽地吞噬血肉。
我与大爷稍作商量,决定趁着午间日头正盛时一把火烧了义庄,索性做个干净的了断。蒜头对这个从小待大的地方很是不舍,烈焰朝天中白净脸蛋上两眼包着清澈的泪水,不依不饶地抓着我哭:“为什么要烧掉我们的家?”
“我们”这两个字让我的心动了动,蹲下身擦去他的鼻涕眼泪,平视着他:“蒜头,你长大了该去镇里读书了。你不是最喜欢敬德陛下吗?陛下登基那年说过‘有生之年,愿昭越之地,百姓皆可为家’。陛下虽然不在了,但你好好读书日后做了官,就可以替陛下完成这个心愿了。”
他眼圈红红的,最终呜咽着点头答应了。
我刮了刮他的鼻子,直起腰板与爷爷致了收殓我的谢,再然后就是告别了。很俗的一句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很想随他们一同生活在寻常巷陌中,过着日起月归的简单生活。
但前夜里发生的事已让我明白,山不就水水自来,我躲不开也罢至少可以不连累了别人。
蒜头的泪水又一次漫出了眼眶:“姐姐怎么要走了?”
爷爷抽了口烟说:“姐姐要去嫁人了。”
我:“……”好吧,这也算是个美丽的谎言,我姑且成全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