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番外(47)
“请陛下恕臣狂妄无知之罪。”
萧玉山与赫连归雁同龄,又同是有些道行的狐狸,算得棋逢对手。赫连归雁深藏不露,佯装糊涂人,萧玉山亦不曾点明要处,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见招拆招。
马蹄去处,山兽奔走,灌木之后,竟当真藏着金羊。
赫连归雁回身一瞥,只见得皇帝尚在别处寻觅,禁不住勾唇而笑,拈弓搭箭之时,骤将眸光一凛,神色一如利箭。
羽箭破风,直追金羊,但闻一声哀嚎,箭矢已贯穿羊羔下腹。
赫连归雁不由放声而笑,如此一来,心底的恣意豪情才可窥得一二。他收弓下马,将金羊单手高举,转身朝向萧玉山,几分挑衅之色如流星闪过琥珀似的瞳仁,稍纵即逝,直教人难以察觉。
“终是赫连王子先得金羊,漠北男儿骁勇,果真名不虚传。”萧玉山亦是翻身下马,牵白马而来。
赫连归雁行至萧玉山跟前,单膝跪于地上,双手奉上金羊:“此物当献与陛下。”
萧玉山推拒道:“说好先得金羊者胜,君无戏言,此羊当属赫连王子所有。”
直至红日西沉,倦鸟归林,众人踏上回程,算得满载而归。
萧玉山策马,悠然而行,再一瞥赫连归雁所猎得的金羊,蓦然叹息。安风狐疑,只问道:“陛下何故叹息?”
萧玉山苦笑:“本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忽而想到‘竭泽而渔,焚薮而田’一言,心有抱憾。”
安风心知萧玉山话中有话,不由也望向赫连归雁,顿时明了——挂在马侧之物,乃是一只羊羔,尚不足成羊一半大小。
皇帝所言意味不明,在场众人悟到的意思与安风相同,唯有赫连归雁明白另一层深意。
所谓竭泽而渔,而来年无鱼;焚薮而田,而来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
此言无异于警钟乍鸣于耳侧,赫连归雁听来,竟有振聋发聩之感——这小皇帝有些意思,绝非徒有其貌。
赫连归雁却不惧怕,甚至心头雀跃,他有狼性与生俱来,平生最爱博弈与搏杀。
“陛下心怀如大漠中落雨般仁慈,臣下惭愧。”说话间,赫连归雁适时流露遗憾之色,瞧着那早已一命呜呼的金羊,叹息道,“日后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赫连归雁装得有模有样,一席话宛如四两拨千斤,只教萧玉山以为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可是他并不恼火,只笑而不语,策马前行。
夕阳余晖将散,浩浩荡荡一行人踏着残存红霞归来。今夜并不回宫,而是于翠云山山麓安营扎寨,留宿一宿。
明月初升,与人间篝火相应,侍从往来奔走,将白日里山间所猎之物抹涂香料,放在火上炙烤。
萧玉山于大帐之内大摆宴席,宴请赫连归雁,只道赫连王子今日拔得头筹,当先痛饮三杯。赫连归雁平生好美酒,尤爱烈酒,今日宴席之上皆是有些劲头的,不比宫中的“漱口水”。他兴致上来,便也不推拒,当即饮下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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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漠北羊脂玉石料 (下)
便在宴酣之时, 有侍从在外通传:“储道长来了。”
“传他进来。”萧玉山早摆下一桌全素餐于帐内,命人宣他过来,谁知那人散漫惯了, 竟磨蹭许多工夫,方姗姗而来。
储栖云这才款款走进来,满座华服贵胄之中, 独其一人布衣灰袍, 格格不入。只好在他生得好相貌, 越发显得似孤松独立。
萧玉山高坐主位, 与他相视而笑,正是那桃花眼里绽桃花。
储栖云微微颔首,眸中亦染上笑意,却因有所顾忌, 当众不好有所表示。他唯有装作恭谨肃穆, 叩拜了皇帝,继而入座。
“这是何人?”赫连归雁放下杯盏, 不由多瞧上储栖云几眼,再一望萧玉山,隐约察觉些许不寻常之处,不免心生许多疑惑。
身侧布菜侍酒的小太监一面为赫连王子斟酒,一面轻声回答:“此乃东离山虚鹤观储栖云道长。”
赫连归雁笑道:“陛下似乎很是抬爱这位储道长。”
小太监不知赫连归雁有意打探,只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只因储道长与陛下有些渊源, 乃先帝亲封的‘命中贵人’,故而格外得蒙圣眷。”
“竟是这样——”赫连归雁浓眉微挑, 流露出几许耐人寻味之色, 再次望向萧玉山时,唇角轻勾。
萧玉山有所感知, 回望过去,便见得赫连归雁正朝他启唇而笑。那人分明是俊逸好相貌,可惜笑时一对白森森尖牙微露,竟有狼相。
萧玉山倒也不怵,抬手举杯,笑脸以对:“赫连王子请。”
“谢陛下。”赫连归雁亦是举杯,将杯酒中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