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侯(39)
顾诛深深地凝望他,良久,重重地点点头。
谢歌台的腿伤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先前只是流血,后面血止住了就开始红肿,变得麻木,终于连路都不太走得动了。公仪嫣买了药来给他也不见好,顾长弃说:“临江底yīn气很重,那里生的蔓藤带着yīn气,平常的药应该治不好。”
而顾诛和左临心虽然也受了伤,但只是穿透皮肉,并没有触及骨头。加上两人有一半时间呆在幻境之中,受的yīn气腐蚀反而要少。顾诛灵力不用说,左临心的灵力也回来了部分,所以自己慢慢修复了。反而谢歌台在石室伤上加伤,最终拖重了伤情。公仪嫣:“那你就跟我回公仪家罢,我让姐姐找大夫给你医治。”
谢歌台道:“那还不如直接回谢家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谢家家世背景雄厚,总能找到医治的法子。左临心道:“那好。你腿上有伤,就不便和我们同行了,不如先回去治病。你一个人上路又不方便,就让长弃陪你一起罢。”谢歌台还在犹豫,忽然回味过来,觉得左临心之前一直对顾长弃都有些生疏,现在怎么直接就使唤起他来了?再看顾诛,什么都没说,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顾长弃也并不意外,反而老老实实地点头。虽然疑惑,谢歌台也想不明白原因,只当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更加jiāo心了而已。
谢歌台和顾长弃离开时,公仪嫣不舍地送了老远,谢歌台笑道:“妹子你别难过,等我治好了伤就来找你们,我们家好玩的东西可多了,还有音音草呢,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见一见么,等我回来给你带一株玩儿。”
这边顾诛却已经决定了先去长音道。白三淼的夫婿金家是医药世家,就盘踞在长音道。可她当年半路死亡,并没有进门,时隔数月金家再娶时,白家上下都觉得对方无情无义,深感后悔结了这门亲事,此后两家也再没有什么往来了。
一路上三人遇见不少从北边逃难的百姓,个个面huáng肌瘦,还有的皮包骨头,横死在路边。公仪嫣心里难过,低声道:“我之前在家,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在家无所事事,却有人在受着这样的苦难,有的孩子不过才几岁大,连这世间还没瞧上几眼就这么没了,唉,我回去一定要劝爹爹和姐姐多做些救济,只愿老天有眼,别让这些人再受苦。”
其实这一路上也有开铺子救济的,但零零散散,施舍的也都是些米粥粗粮,根本不够分。倒是在快走出长音道的时候,左临心瞧见了一批人马,个个身穿黑衣披长袍,背着斗笠长剑,还有厚重的行囊。他们动作迅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扎起了简易的铺子开始放粮。左临心以为是偶然遇见,结果第二日又碰上了这批人。
公仪嫣隔着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他们是容易阁的人!”她怕左临心不信,又道:“你看他们的衣摆下面,是不是都绣着一朵金色的火焰?这个标志我在妄西城的束女庙里看见过。”她当时浑浑噩噩地被容易阁的平生子绑走,后来被左临心他们救了出来,忙乱中看到了这个标识并记了下来,本来是想秋后算账,但一直也没来得及,此刻忽然瞧见,一眼认了出来。
左临心仔细看了看:“对了,莫笙的衣服上好像也绣了这个东西。”
平生子狡诈,莫笙冷血,两人都来自容易阁,以至于左临心对容易阁也没什么好感,觉得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但现在看容易阁一路上接济难民,做的似乎也不少,心想他们也不是一味的嗜血,难怪传言都说它在百姓中颇有声望。
是夜,左临心他们就在容易阁扎下的帐篷旁边休息。月上中天的时候,左临心忽然察觉到容易阁的人悄悄出动,他们跟着一瞧,发现容易阁的人十人一队,就这么趁着夜色闯到了一个大户人家里,这般大大咧咧的抢夺,虽然实在半夜,但也实在是大胆至极。
左临心白天才觉得他们会做些善事可见良心未泯,结果晚上就如此,一时间颇感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人数虽多,但井然有序。其中一人问另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道:“东西已经拿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处理?”那人回答道:“入我容易阁,得了庇佑,就想这么脱身么?哪这么容易,一个都别留,看看谁还敢像他们一样,不把容易阁放在眼里。”
声音纤细娇柔,居然是个女人。
这下左临心也明白了。想必这家的主人就是容易阁的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不想再为容易阁效力,想要脱身,结果容易阁易进难出,这不就有人找上门了。
眼看血案将生,左临心凑到顾诛身边问:“怎么救?”他们本就躲的很近,这一动,衣角相擦,先前那个答话的女人忽然回首,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