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日不风流+番外(65)
于是有一富商出价八百两买他见客, 沐春阁的掌柜含笑应下, 并于当天下午将他送入房内, 兴许是知他脾气犟,还另外派了两名大汉守在门口。
本想着这般便万无一失,哪成想陆瓯铁了心不见客,转头就向着桌角磕去。门外的人听了动静,慌忙打开房门,他也就趁机跑了出去。
头晕目眩中,也不知道自己拐了几个弯,陆瓯很快便体力不支,再没有力气继续逃跑。
捡起地上破碎的瓦片,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陆瓯抬手,沿着自己的右脸慢慢划下。
鲜血沾满了他的手心,追来的两人看见这一幕,嘴里狠狠咒骂着什么。
贱人,你在撞,撞一个我看看!
贱人,为什么不直接抹脖子!
贱人,贱人……
疼痛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陆瓯冷笑着蜷作一团,任由棍棒打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直接抹脖子?
陆瓯眼底划过一丝轻嘲,因为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张瑾的出现确实在他的预料之外。
“旁处我不管,你们若继续在我门前伤人,我可就要报官了。”
喜欢管闲事的人从来不少,但喜欢管这种闲事的人,伸出手数过去,怕是也没几个。
那人见他受伤,便想要伸手扶他起来,却被他狠狠拒绝。
“别碰我。”他冷冷道。
别碰我,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他蹭着墙壁慢慢站起,眼角余光扫过张瑾的脸,只见她神色温和,眉眼亮如繁星。
“你,是不是欠了他们的钱?”
陆瓯生在风月场,假模假样的人见得太多了。
比如那些嘴里喊着你心肝宝贝儿的人,可能在提起裤子后便恶语相向;比如那些表面与你交心言深的人,暗地里的刀刃亦是朝着你的方向。
再比如,那沐春阁的掌柜,说只要他肯服个软,叫一声干爹,便可以成为一个人的脔宠,再没有那所谓的‘净身见客’
当真恶心。
张瑾的神色不似作假,那显而易见的担忧刺痛了他的眼。
陆瓯撇过眼前的那席青衣,不只为何,他居然在心底希望这人与那些假模假样的客人没有差别。
陆瓯将乱发拢起,故意漏出脸上的长长的疤,血迹混合着尘土粘在伤处,更添了几分狰狞。
张瑾目光依旧澄澈,她皱了皱眉,张嘴说了什么。
陆瓯没听清楚那句话,待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注意张瑾的表情。
他想看到什么?
惊讶?错愕?厌恶?还是别的?
陆瓯自己都不知道。
陆瓯还是自己回了沐春阁,因为除了那里,他根本没地方可去。
他属于那里,而那里……终将也属于他。
当夜,云州的知府大人第一次进了沐春阁的门,头一晚便点他作伴。
于是,他成了知府的情人。
一时间,整个沐春阁风向都变了,平时喜欢来纠缠他的掌柜渐渐收敛了动作,就连那些从未打过交道的红倌儿,见了他也是陪着笑脸,再也不敢逾越半分。
别人不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陆瓯却记得很清楚。
那位知府大人穿着不合身的官府,笑得十分羞涩:我来帮你撑个场子。
依旧是亮晶晶的一双眼,陆瓯一时居然觉得,它比那夜空中的星子还要美上三分。
张瑾喜欢合欢,陆瓯曾答应她,待来年开春,便将采好的合欢花种种至云州府衙。
张瑾闻言摇了摇头,道:“除了合欢,我还要种些别的。”她扯扯陆瓯的衣袖,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更像另一朵花。”
陆瓯闻言挑眉:“我?我像什么?”
“像翠菊。”张瑾笑了笑:“我要在我的园子里种满翠菊,这样,我每天一睁眼,便能看见你了。”
噩耗传来时,陆瓯正在阁内修剪指甲,他闻言手指一抖,一块皮肉就这么生生被剪了下来。
张瑾病危。
顾不得指尖流淌而出的鲜血,站起身大步向小巷走去。不过两条街的路程,他却觉得走了很久。
郎中站在门外,抚着长须哀叹:“可惜了,可惜了。”
陆瓯正巧赶来,闻言抓住他的肩膀,目眦欲裂:“你说什么可惜!”
“这病,不可医。”郎中叹气:“可惜啊。”
陆瓯放开那郎中的肩膀,半晌,轻嘲一声:“可笑。”
可笑,她言繁忙,他信。
可笑,她喜清净,他让。
可笑,她着病痛,他不知。
可笑,当真可笑。
张瑾脸色苍白卧在床上,眼睛依旧闪亮。见他走近床边,扯了他的袖子道:“别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似乎想让自己的说法更加可信些,她扬起一个笑,“你答应我的,来年夏季,要陪我去看合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