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9)

作者:尸尸

“也是,下次九哥哥再带你下山,给你买更好的。”他笑着讲,“我们回家吧。”

第五章 暗流

自上个月起,王城的居民时时能听到些妖鬼害人的传言,更有人说,在山脚的河道中,出了一桩孽龙食人的事儿来。时局本就不安,再加之邪崇作祟,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更有甚者竟自此闭门不出起来。

同纷乱不安的城民相比,固若金汤的城池内又是另一番风云搅动。早朝刚过,玉街前立着三三两两的文士,玄色宫袍一字排开,沉默的脸上隐隐现出些不安。今日早朝皇帝又告病不出,一切事宜皆由国相代理,众人虽心存不满,却不敢在面上做过多表现。如今恰逢镇南将军回京,太子一脉又有心与之掣肘,两方人马不论明里还是暗里都时有冲突。可皇帝偏信国相,不见有任何动作,实在是叫朝中之人不住喟叹。

“殿下。”

一片花影下,两旁侧立的文士赶忙低头行礼。从正殿的金门中,缓缓走出一个面孔清隽的青年,正是当朝太子缎弈。他面貌生得俊朗,周身又全无矫揉作态,令人观之可亲。正待太子出声谢礼之时,忽听闻他身旁的男子朗声道:“礼部大臣此举实属唐突。”

众人尚未及反应,便看见一华服男子迈步跨出殿外,只几步便走到了方才行礼的文士面前,“我与侄儿同时离殿,却只听得一声殿下,倒不知是在同谁行礼。”

大臣抬眼一望,便忍不住的冷汗直流,出声的竟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兄弟,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缎苍岚。今日不知是吹的什么风,把他和太子这两尊大佛凑到了一起去。偏偏镇南将军又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大臣低着头正全力思索着回应,太子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缎苍岚身旁。

“将军久不入京,许是不知道京城的规矩。但凡行礼,必是先见者先行。方才我先将军一步跨出殿门,自然是先向小侄行礼。”太子道,语气温润谦和,却是步步不让,“再者说,举世间种种,万事万物自有定序,正如君臣之分,无可动摇也。”

太子此言,说得平静无波,却叫身旁众臣仿似坠身冰窟一般。这话分明是在提醒镇南将军君臣有别之理,更是有意指代镇南将军为臣,太子为尊,要他不可轻易僭越。令人意外的是,缎苍岚并未动怒,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扫过抖如筛糠的文臣,落到面色如常的太子眼中,“侄儿这话说得的确有理,可惜到底年轻,只听过君臣有别,却不知道长幼有序。”说罢竟不等回应,便兀自离了众人。众臣子惊魂甫定,一个个只顾望着那背影,却不见花影遮蔽下,太子向来温和的脸孔少见地显露出了一丝狠戾。

“众臣聚集此处,不知可有什么缘故。”

群臣循声望去,见一束发公子,由花影之下徐徐来到。身虽未至,已有人低下头来道了一句:”国相。“那人却并不出声,只是略一点头算作回应。众臣亦不敢置喙,彼此都心知国相年纪轻轻却脾性乖张,向来是不愿对同僚作过多理会的。还好他虽身居高位又性情冷淡,在这清浊难辨的朝中却并不倚向太子或将军任何一方,始终站在中立立场。

“国相是方从乾阳宫回来吗,不知父皇身体如何?”

“已用过药休息了,太医说只是小病,修养片刻便可大好。”

两人交谈之时,大半臣子已看准时机先行告退。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中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穿过树梢的风声,再听不到什么声响。缎弈忽地走近了几步,几乎要靠在国相的肩上,只见他略弯下腰来,握住国相藏在宽大宫袍下的手掌,“鹤仃——”

只这一句,余下的话皆被吞进了腹里。

《《

二三月份的季节,天气仍带着些萧索,早春的梅花却已经开了。缎弈下了朝回到太子府,绕过回廊时正瞧见庭院那株白梅开得正盛。许是今早吹过一阵风的缘故,落了几朵成瓣的在地上,散布在那人的脚边。他悄无声息地屏退了仆从,缓缓走至他面前。

“怎么只你一人,平常随身的侍子呢,也没个人给你递件衣服。”缎弈说着话,将肩上的大氅褪下来,盖在那人身上。鹤仃只穿了一件素白的单衫,一头漆黑长发松了发髻,只拿一根白纱系住,软软地垂在脸旁。他没有多做动作,由着人将大氅盖在自己身上,只说道:“我来你府上还是一个人为好,不然叫别人看见了,免不了又要生出些心思。”

缎弈明白他的意思,身为国相,若不能在各方势力中始终保持中立,莫说是对他自己,就连对缎弈来说,亦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大氅的带子系了,问道:“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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