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幻+番外(9)
这回连方犁也吓住了。照伍全的意思,就要即刻报官,方犁却不同意。只为贺言chūn捅伤了人,官府追究下来,必定要连累他。伍全听了,痛心道:“好三郎!若捅死了人,那些人必定也要报官!那时可怎么办?”
方犁想了半天,才道:“我瞧那几人行径,只怕在此地作恶已久,犯下的事不止一桩两桩。我们捅了人怕官府追究,只怕这些人比我们更甚!言chūn因我牵连上此事,我怎好为了自己,撇脱开来不管他?还是先看看再说。”
伍全只得罢了,胡安听了详情,却对贺言chūn颇为感激,当晚备了一份礼独自送去,在柴房里找着了贺言chūn。
贺言chūn正在劈柴,见他进来,忙站起身迎着。胡安见旁边还有个小小铺卷,便道:“原来你每晚住在这里?”
贺言chūn点头,道:“老丈有什么事,只管在外头吩咐我,屋里腌臜,进来不得的!”
胡安却在柴禾堆上坐了,说明来意,奉上一套衣裳和几吊钱,贺言chūn慌忙推辞,道:“老丈把言chūn看成什么人了!前番若不是恩公一行搭救,言chūn已经饿毙路旁。活命之恩,正要报答,怎敢收老丈东西!再说……这回言chūn只怕还给三郎惹了祸……”
胡安见他露出难过神情来,忙道:“一桩事归一桩事,我虽怕事,却也晓得好歹,那人想害我主人,本就该千刀万剐!此番若非你相救,三郎有个好歹,我万死莫赎!你放心,此事方家上下无不感激你的!三郎和我们已经议定了,先不要声张,那些恶人若敢缠上门来,我们自然也有个说法!我便不信,这世上难道还没个公道王法了?”
贺言chūn听了,这才略微放心,只是更加愧疚,恐怕拖累了他们。胡安安慰他几句,要把东西放下,他却坚辞不受。胡安见他说得至为诚恳,只得罢了。临走前贺言chūn又嘱咐道:“我来店里时日短,却常看到有些泼皮在附近转悠,老丈,你们车上财帛贵重,晚间还要多加人手,看得牢实点才行。”
胡安忙答应了,不敢马虎,当晚便告诉了伍全,两人把守夜的伙计又加了两个,把几辆货车看管得水泄不通。伍全又命大家白天夜里都警醒些,不要和生人搭讪。胡安则到方犁房中,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一遍,两人都觉得贺言chūn年纪虽小,为人却可亲可敬。
胡安又道:“说起来,也亏了三郎心地仁厚,当日若不是三郎看着贺小郎差点饿死,救了他一命,怎么会结下今天这段善缘?那贺小郎穷到没饭吃,我们送了钱去,他却硬是不要。年纪虽小,却也真真叫人敬重。”
彼此感叹了一番,这才回房休息。方犁自己呆呆坐了一回,他下午一回来,便叫柱儿将钱袋洗gān净,摊开晾在房内,此时已经半gān,方犁抚着钱袋,看见那袋子破口的地方,便一阵难过,又瞧见上头花纹,想起当日偎在母亲旁边看她绣花的情形,心中伤感起来。只是路上并无缝补的人,也只得等到了长安再说。
正在灯下叹息,听到敲门声响,方犁以为是柱儿,拉开门,却见贺言chūn给他送茶水来,忙请他进门。
贺言chūn把茶碗放在几上,却未立即下楼,跪坐在席上,就着灯看方犁的脸,就见白生生脸上几道红痕,已是肿起来了。
方犁倒了两碗茶水,道:“胡伯同你说过了罢?我们这头先不报官。若那些人真追究过来,你也别怕,还有我们呢。”
贺言chūn道:“我不怕。只是多劳三郎费心了。”
方犁忙道:“说的什么话!我要谢你才对!多亏你机警,不然今日可就糟了……”
贺言chūn手抚着茶碗,顿了顿问:“伤得重不重?身上还疼么?”
方犁见他盯着脸看,忙道:“不打紧,我这脸不留疤。胡伯帮我擦了药,已是好多了。我忘记问你,你没受伤罢?我这里有药油,只管拿去擦。”
“我还好,”贺方chūn说着停住了,踌躇片刻,才又道:“下午看见你那钱袋破了,我寻了针线来,……你若不嫌弃,我帮你缝一缝?”
方犁一怔,想不到他一个孩子家,又是男儿,竟会针线活,忙把钱袋递给他。贺言chūn朝他一笑,从腰上摸出个针线包来,坐在灯下打开来,穿了针,又把钱袋平铺在桌上,细细看破口的地方。
两人相对跪坐在矮几两端的席上,方犁一手托腮看着贺言chūn,就见他人长得瘦小,一双手却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皮肤也有些gān裂,一看便知是做惯粗活。然而穿针引线间,手指却很灵巧,姿势也十分娴熟,显见得平时做惯了这种缝补活计。
“你连针线也会?”方犁笑道:“那你会绣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