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右带刀(17)
“等会儿。”花岛打断他:“你要去gān什么?”
吴岭南微笑:“回家。”
“回家?回家好哇,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所以说吴老师成亲了没?有孩子吗?”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是来提醒你注意安全。”
“我还需要注意安全吗?”花岛吐出壳儿,洒脱利落,显然没把对方的话语放在心上。
“认真听着!”
吴岭南打掉他手中的瓜子,忽紧紧抓住肩膀,把他吓了一大跳。
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带血:“东海水师全军覆没,北国军登陆,pào火已经打到朝天京门口了!快要亡国了啊!”
亡国。
这个字眼太过沉重,令花岛一时无法把握。哆嗦了唇,颤出一句:“不会吧——”
“如何不会?你了解北国军队所用的武器吗?”吴岭南抓起报纸:“他们用滑弹枪、用大pào。而大贺呢?用的是刀。我们落后于别人数十年,刀在火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花岛不明白。他所了解的大贺朝,武士视刀为生命。流派众多,道馆林立,倘若否定了刀的价值,那些武士的生命似乎也变成了一场徒劳。
男人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小盒,递给他:“这个留给你。”
“这是什么?”
“手|枪。”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方陌生的机械,很沉重。
花岛摇摇头:“我不需要。”
“留着吧。”吴岭南说:“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他心里三分抵触,七分好奇。战战兢兢,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铁,握住。
“花岛,属于刀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低沉的声音dàng开来......
身边人流纷攘。
“快看!火车进站啦!”一个孩子高喊。巨大的机器缓慢停靠,卸了动力,嗞地一声喷出滚滚浓烟。
穿着军装的人与佩刀武士上上下下,夹杂着驮负大包小包的农夫、抱着孩子的妇女,神色皆是仓惶的。
吴岭南起身,花岛送他至月台,两人无言一阵。
“吴先生,你们与青灯卫是敌人吗?”他忽然问。
“现在还算不上。”
“你们追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扣上毡帽,微笑道:“真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明白。”
他摸出一枚小小的星型徽章放进花岛手心。
“等你明白了,世界便开阔了。”
吴岭南登上火车,汽笛拉响。
长风chuī动着花岛的围巾。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少年唱诗班走过。
“天之涯,地之角,知jiāo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就要进行到第二阶段啦!下章开个小车耍耍。
第9章 第 9 章
花岛抓着手|枪左右端详,松开保险,尝试瞄准。
他从没见过别人开枪,也不知道扣下机板将发生什么。这玩意儿为什么能取代刀呢?花岛不解,把它揣回兜里,重新拿起一长一短两把锈刀。
师父说过,刀是有温度的。
见刀如见人。
那时,社会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刀一定要佩在左侧,方便右手使用。若是刀放在右侧,说严肃点,那是对武士jīng神的践踏,无论剑术多么高超也不被主流所承认。所以,右带刀的人往往被称为「野种」——一个带有浓烈鄙夷气味的词汇。
但偏偏青灯卫队长韩径夜就是右带刀。
没有人敢叫他「野种」。大家只是在暗地里揣摩着他为什么一夜之间离经叛道,把刀放在右侧而使用左手,好像执拗着要把整个世界的法则颠倒过来一样。
“花岛!”司徒突然出现:“队长喊大家集合开会。”
他应一声,随人流走进会场。台上金局长正讲着第二次cháo口之战。
——穷途末路之下,提督卢肃秋下令摧毁己方pào台,然后一艘接一艘地击沉军舰,以防其落入敌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战争的残酷渗进每个人骨子里,令人发寒。
“我们接到耀王指令,一批人随我去言河支援安定候,另一批随队长上伪燕国谈判,其余的就留在屯所,维持和泽治安。”金三开展开一份名单:“下面是人员安排——”
直到他念完最后一个名字,花岛仍没有找到自己所在。
青灯卫渐渐分成三拨站好,司徒把他拉过来,低声道:“愣着gān什么?快排队。”
“没有报到我的名字。”
“那就是留在屯所。”
花岛极不情愿地插进队伍,眺望另一边。
跟随金局长的是队里一百四十号jīng兵,随韩队长北上的只有五人,剩下两百多人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