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长夜(28)
说到这,君长夜不动声色地透过衣料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墨玉挂件,一边感受了一下其中不同寻常的热度,一边继续怼道:
“其实有些时候,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眸中透出些许狡黠光彩,“比一双可以透视的眼睛,更有用。毕竟,眼睛有时只能看到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不是么?”
“哼,这些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猜测罢了,有本事你倒是说说,这三样分别是什么?”那声音中带了些吹胡子瞪眼的味道。
“长夜方才说了,长夜学识浅薄,不比前辈见多识广,”君长夜微微一哂,摇头道:“未曾亲身实战,自然只会纸上谈兵。不过,”
他话音一转,带上些许凝重意味:“想必这洗髓丹,就藏在水岫玉盒中。”
“我说你小子,”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抓住他前半段话里隐藏的挑衅意味,气结道:“你才多大啊就跟个人精似的,这等长大了翅膀硬了还能得了?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你在小白那里装咩咩叫小羊羔的样子。”
老头兀自气了半天,突然又正色道:“不对啊,你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从小风子家的藏书楼?不可能啊,他们家一向不是只喜欢简单粗暴的舞弓弄箭吗,难道过了一百来年开始注重学龄前典籍培养了?”
君长夜一愣。
不说他还没注意到,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是有些自己之前并不熟知的东西,在看到那三只盒子的瞬间极为顺畅地出现在脑海中。若不是被人点出,竟自然地,好像本就知晓一般。
“不过就你这样的,我倒还真不是第一个见,”好在老头没有追问下去,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开始追忆自己逝去的似水年华:“想当年我跟小白那么大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跟你很像的人,那时候我还是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就在君长夜暗暗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这老前辈滔滔不绝描述自己年轻时的丰功伟绩迟迟没有讲到那个跟他很像的人时,一圈展示已近结束,已有小厮前往一楼贵席和二楼包厢处收集各方答复。然而,很不幸的是,君小团子刚刚感觉到的热度并不是幻觉,那自戴在身上以来一直冰凉似水的墨玉不知为何竟在这最后关头发起热来,且有不住升高趋势,热度自胸前蔓延开来,让君长夜感到有些不适。
好在君长夜目前身量较小,又自小吃惯了苦头,混在人群中即便有些微异样也不容易让人发觉。
可是,那母亲留下的墨玉究竟是什么?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喋喋不休偏偏又与墨玉有联系的老前辈究竟是何人,与母亲和自己又有什么渊源?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偏偏此刻的一切未知都还只是一团乱麻中浮在最表面的微小线头,根本不知从何入手。
或许,这与自己未可知的身世,亦有一定的联系?
不知母亲芳名不知父亲何人的君小团子自此陷入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的终极哲学问题沉思。
然而,他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子,而这些问题对于小朋友而言还是太过深奥了,就在他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时,台上的良宵已集毕各方回复,并得出了最终结论。
“好遗憾呀各位,”良宵看着手中字条,抿了抿唇,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的答复符合这次的游戏要求呢。”
她恍若不经意间抬眸望了一眼二楼某处,面上虽是一派遗憾,神色中,却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昙花般转瞬即逝。
“怎么可能?”一楼贵席处一灰衣人有些不悦,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猜测不对,随即又急切道:“良宵姑娘快揭晓谜底吧,也别光吊着大家胃口。既然没有人得到优先购买权,那大不了大伙一会公开竞价,公平竞争。”
听那人说话中气十足,恐怕绝非常人,但他身着灰色斗篷,将身形面容都隐去大半,想必是刻意隐瞒身份,不愿被人认出。
既然不愿被认出,要么说明这人在某一领域有些甚至很有名气,要么说明他今日想要猎获之物为多方势力觊觎,要出血本才能到手,而且即便到手也不愿叫人知道是自己买了去,以此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良宵看他一眼,勾唇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葱白手指上悬带的银制指铃。
霎时间,一道罩幕自花台上空迅速降落,恰恰将放置盒子的玉案处罩了个结实。
随后,那三方盒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托起一般腾空而起,最终悬于玉案上方,如莲花般绽成数瓣。
盒中盛着的珍宝,就端放于莲蕊最中央的位置。
一丹,一草,一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