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98)

作者:公路飞行

梁玄琛刚刚还坐得四平八稳在试几种新到的香料,听她这么说,张嘴接了橘子,眼皮一抬,“说。”

阿雪把屋内服侍的其他人都遣退了,对梁玄琛道:“他最近忙,听说在筹备婚事呢。”

“哦。”梁玄琛淡淡应了一声,表情没有喜悲。

阿雪知道他内心里已经翻腾了一阵,只不好戳穿他,“我新近又学了一支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

“你最近这么闲?还有空学曲子?”

他这是来找碴了,阿雪哼哼唧唧地撒娇:“你成日里也不去我那边,再忙也得抽空学点儿新鲜玩意,讨你欢心啊。”

梁玄琛没吭气,阿雪便坐在琴案前弹起来,弹到一半,外面小厮跑进来,说是何承望大人来信。

梁玄琛赶紧丢下手里的橘子,对着阿雪道:“快给我念念,他信里说了什么?”

阿雪心不甘情不愿地拆了信,扫了一眼,“恭喜你,他不是为自己筹办婚事,是他弟弟要成亲了,邀你去吃喜酒呢?”

梁玄琛面上一喜,“有说去哪里吃喜酒吗?”

阿雪道:“信里没说,下个月初十他路过扬州,会带你一起去,问你有没有空。”

梁玄琛道:“他想得周到,也是怕仇家找上他家里人吧?”

阿雪嘲道:“届时办喜事若有仇家上门,你还可以帮他退敌。”

梁玄琛居然还笑。

阿雪道:“你自己一个人去?”

梁玄琛道:“难道还要加派人手护驾不成?我又不是皇帝。”

“也许他只是客套一下,你还真去啊?你跟他又不熟,跟着去吃喜酒……”

梁玄琛道:“办喜酒么图个热闹,父老乡亲,街坊邻里,都来讨一杯水酒喝,沾沾喜气,怎么就不能去了?他以前在我四弟麾下,也算故人,七王之乱闹得民不聊生,我们这些还活下来的人交个朋友怎么了?你就喜欢我一天到晚在这里枯坐着?”

阿雪自知惹恼了他,不敢再吱声,只道:“木大官人这是枯木逢春了,恭喜!”

说罢丢了信扭身出了屋子。

梁玄琛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沾男人了,明明一个相貌平平的武将,怎么对他有了好感?要么自己瞎太久了,对于外貌什么的是真不在意了。在蜀中第一次遇见何承望的时候,人家出手相助,大概那时候他就对他有了好感,尤其听说他是四弟的老部下,便直截了当地提出来合作经商。上一次何承望月夜遇袭,两人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尤其一个人毫不忌讳地说自己欺师灭祖是个坏种,梁玄琛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特别的人。

相貌平平怎么了,人家内秀啊!

说起来,双目失明带给他的一个好处便是自此以后看人只看心,不会被外表迷惑了。以前他喜欢别人,无不先着迷于皮相,当然大部分也属才貌双全之人,然而在感情上却不能与他坚贞相守,实为憾事。

他与何承望相识已久,彼此在生意上的往来也算默契,然而私交却极少,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按理何承望拒人于千里之外,应该是对自己没兴趣了,然而此番他弟弟成亲,怎么又特意邀请了自己,还要跑来扬州接他?

他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梁玄琛数着日子,终于到了八月初十,他装着忘了这一茬,何承望登门拜访的时候,他正在家塾里给孩子们讲解《论语》。他恍然大悟般想起了这件事,说是今日穿得太随意,要换一身衣裳。

常清河见他一身文士的灰衣,也无需打扮,一打扮就成新郎官了。

两人正扯着闲话,突然李明堂在外头朗声招呼人,竟是水空突然回来了,他按梁玄琛吩咐的去备了一份薄礼随份子,听说何承望大人到访,便要把礼物带过来让梁玄琛送去何家。

常清河心中很是紧张,生怕和水空照了面被识破,赶紧一反常态,说让梁玄琛换衣服,他去外间等候。

李明堂拉着水空在厅堂看礼物,那是一对翡翠并蒂莲,两人对着那玉雕并蒂莲好一番点评,常清河便从他们身后一闪而过,水空刚要回头,李明堂又拉扯他询问墙上的字画。

所幸有惊无险地糊弄过去了,水空只远远瞥到了一个背影,毕竟自己是个小厮的身份,何承望没道理来跟他打招呼。

梁玄琛被晾在一边,颇有定点儿的失落,刚刚何承望还夸他这一身衣裳很合适,梁玄琛才客套了几句说最好要换一身,何承望突然就说那你进屋去换,我到门口等你。

自己这样婆婆妈妈的,的确讨人嫌了。

梁玄琛觉得自己这些小心思太不男人了,自我厌弃了一番,随即点着白玉紫竹杖,豪气万丈地出门了。本来他要带上水空或者阿雪或者别的小厮,然而沿途既有何承望照应,再带着别人总是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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